一聲,兩人砸碎了窗欞,穿窗而出,落在院子裡,在地下滾了幾滾。沖和就聽身後砰地一聲悶響,似乎一個西瓜爆裂的聲音,說聲音大,又不算很大,但那種沉悶的鈍響,令他心底有些發寒。
沖和倒在地下,就見程鈞飛快的彈起身,喝道:“起來。”
他連忙站起來,問道:“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程鈞冷冷道:“屍爆。”
沖和一陣寒氣冒上來,道:“屍爆?用的什麼屍首?難道說那師弟……”
程鈞道:“已經是個死人。”
沖和打了個寒戰,仔細回憶剛才那師弟的言談舉止,雖然神色怪異,表情抽搐,但其他地方並沒有死人的樣子,自己雖然心中懷疑他有問題,但也沒懷疑到那裡去。
程鈞道:“不僅僅是他,他那師兄也是一起的。”
沖和訝道:“他也是死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倘若說那師弟是死人,他還能相信,但那師兄和他砍了半天桌子,說了好些話,沒有半分和活人的不同,若這也是死人,那他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程鈞冷冷道:“那倒不是,那師兄是個活人。只是他是被外面的妖道控制了,來試探我們。他說的那些話,沒有一句話是真的,都是為了引誘我們出去,倘若你剛才出去,那是必死無疑。”
沖和道:“原來如此。”忍不住一陣後怕,又道:“那他看見他那師弟那般驚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他師弟已經遇害了。”
程鈞道:“他被我激怒之後,開啟門,做了一個暗示,就是通知外面自己這邊失敗了,叫那妖道改換計劃。只是他不過是被妖道控制的小卒,哪裡知道那妖道下一步要怎麼樣?所以見了師弟死而復生,只有驚惶無措的份兒。”
沖和點頭,轉頭看向身後,只見除了窗欞破碎之外,看不出有什麼區別,不由問道:“可是剛才那師弟已經屍爆。屍爆的威力何等厲害,沾之即死,那師兄也在房屋之中,如何能夠躲開?”
程鈞道:“幹嘛要躲開?他不是本來就要死麼?怎麼死還不是一樣?”
沖和想說:對那師兄自己來說可是大不一樣,但是沒說出來,道:“那我們如今該當如何,那老妖道倒是很重視我們,竟然使出這連環的手段。如今既然不湊效,他還要再耍些出什麼花招來?”
程鈞道:“不用什麼花招,他自己來了。”
沖和一凜,轉過頭去,只見慘白的月色下,一白袍白髮的老道緩緩而來,神色平靜之中帶著幾分猙獰,正是那鳴升老道。
八十六 寒塘渡鶴影
見到正主出來,場面立時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沖和見老道出來,半是緊張,半是放鬆——這也奇了,剛才種種怪事描繪的光怪陸離,讓他心中惴惴難安,但現在面對面對上,無非是刺刀見紅真刀真槍打過一場,也就那麼回事。最壞的情況無非是敗陣身死,對於他來說,並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的事情,反而比之剛才玄之又玄的氣氛好上許多。
說到底,沖和是會被一時震住,但不會被嚇死的人。任何一個散修,在流浪了十年之後,都不會被對手嚇死。
沖和都放下一半的心,程鈞自然更加不會害怕,道:“觀主,夤夜入戶,莫非是來談買賣仙鶴的?”
那鳴升老道冷笑道:“仙鶴?你還想要仙鶴?”
程鈞道:“為什麼不要?”
鳴升道人道:“你要果然想要仙鶴,那就跟我來吧——若你真有這個膽子。”
程鈞道:“好。那你帶路。”
鳴升老道微微冷笑,背轉過身,緩緩往前走,對於把後背賣給程鈞,絲毫不在意。程鈞也沒有背後偷襲的意思,慢慢的跟著過去。
月光之下,這小老兒彎著腰弓著背,一步三顫,晃晃悠悠,看來似乎真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鳴升老道一路往後,從道觀的後門出去,進了山林,仍不停步,揹負著手,一邊走一邊道:“兩位道友,你們是從哪裡來的?聽口音,這位年長些的道友是本地雲州的口音,這位小道友,說話官話不像官話,方言也不似方言,我倒是聽不出來了。”
程鈞道:“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早改,多年漂泊,我也不知道我算是哪裡人了。”這句話老氣橫秋,配合著程鈞還在變聲期當中的嗓子,倒有一種純天然的滑稽感。
鳴升老道哼了一聲,道:“那麼,你千里迢迢來到雲州,是為了專程趕來與老道為難嗎?”
程鈞道:“道友這樣高看自己?倘若不是我這位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