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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的手,緊了又緊。
世上萬般哀苦事,無非死別與生離。就算他都一一遍嘗又如何,在這些如雨後春筍般生髮而出的無盡失望和離別悲慼中,何其之幸,他還有這道明亮鮮活的風景。而他陡然翻轉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似乎都奇蹟般的壓縮拓印在了這一幕鮮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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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被封禁的訊息傳來時,已近八月中旬。秋高氣爽,層林盡染,卻只怕這金陵城的很多人,都無暇欣賞“南天與秋色,氣勢兩相高”的寥廓秋景了。
東宮如此驚/變,靖王和譽王倒是難得意見極其統一,不約而同的第一時間來見梅長蘇。
密室的鈴鐺響了兩次,約莫兩柱香後,終於傳來密道門被開啟的響動,接著是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須臾,一紅一黑兩道身影站在蒙摯和靖王面前。
太子被幽閉,怎麼看對梅長蘇和靖王來說,都不能算是壞事。所以大家雖然急於商議,卻也不會等不得。靖王和蒙摯從飛流口中得知此刻譽王到訪,便安心在密室中坐了下來。
九兒等的有些無聊,看了看他兩人,不甚在意的問道:“太子被幽禁,你就要做太子了嗎?”
小姑娘問的很隨意,甚至目光都沒有看向所問之人。但現在在場之人,除了靖王,還有哪個有資格做太子的?
靖王抬頭看了九兒一眼,如實答道:“現在,恐怕還不到時候。”
“那個被關起來的太子,還是太子嗎?”九兒又問。
靖王答是。“太子只是被幽閉,皇上並未下旨廢黜,自然仍是東宮儲君。”
“那如果現在皇上突然死了,是不是還是這個太子繼位做新帝?”
一句話,蒙摯和靖王都猛然抬起了頭。
九兒聳聳肩:“我只是隨便問問啦!如果我是那個太子,一定趁著現在把老皇上毒死,然後自己登基做皇帝!”大眼睛眨的無辜的不得了,唇角還掛著可愛的笑容,清清脆脆的嗓音彷彿在說中午吃了什麼一樣輕鬆自得。
東宮處於皇城,蒙摯身為禁軍統領,掌管宮內防務,奉梁帝口諭封禁東宮後,早已加派人手對太子嚴加看管。包括負責宮外防衛的巡防營,同樣加緊巡視,免生事端。他們都很清楚,現在即是時機,也是危機。
可這樣的話,從一個看起來純潔無比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不能不令人心驚。即便蒙摯和靖王都並非第一天認識九兒,多少知道她遠非外表看起來那樣單純無害,但奪嫡、儲位之爭何其複雜兇險,更少不了陰詭謀算,他們也都跟梅長蘇一樣,願意將她看做不韻世事的孩子,不想這些汙泥玷染到她身上。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密道門口處傳來一聲響,牆壁上的燭火映出一道端然的身影。
“蘇哥哥!”九兒早已經一躍而起,跳到他身前,面上神情一派天真,全然看不出前一刻還口出弒君奪位的大逆言談。
梅長蘇回了一笑,由著她拉著衣袖。一抬頭,卻看到靖王和蒙摯對視一眼,皆是面色古怪。“怎麼了?”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蒙摯下意識的又看了九兒一眼。
梅長蘇確認罪魁禍首:“怎麼?九兒又調皮冒犯靖王殿下了?”
不待九兒發作,靖王站起身說道:“沒什麼,只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
梅長蘇自然不信,視線掃過蒙摯,見他面色正常,應不是危急之事,便也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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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走出密室,來到書房。
蒙摯詳細重述了皇上將太子幽禁東宮的始末。
為太皇太后持齋祈福的旨意至今已數月,但因太皇太后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皇上便也秉持孝心,未另行更改旨意,宮內眾人自然只有跟從效仿。
太子享樂慣了,況且太皇太后怎麼說也還好端端躺在慈寧宮內,太子此舉雖出格,有違孝道,皇上卻不是不能原諒。真正讓這位稱孤道寡之人不能容忍的是,他一貫最為寵縱的太子,居然心中對他諸多怨憤!
儘管皇上沒有立刻下明旨幽閉太子,但此番太子所為,顯然已徹底失了聖心。
秋日午後的陽光還很溫暖,書房的門敞開著,正對著一小片蒼翠竹林,清爽幽靜。
梅長蘇坐在書案旁,邊聽蒙摯詳述經過,一邊整理散亂在地上的書冊。九兒窩在他右手邊幫忙,熟練的將地上的冊子撿起來,掃一眼,便馬上準確的按照他的習慣放置回案頭。忙到最後他乾脆停手了,面帶笑意的看著身旁的小姑娘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