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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梅長蘇心中一窒,未及思考,已經快步而出——是她回來了?!

飛流在花園子裡,走過去梅長蘇才知道他為什麼叫喊——園中本來的奼紫嫣紅都已頹敗了,有前一刻的熱鬧比著,眼下的零落便越發顯得悽荒不堪入目。飛流握著空了的天香露瓷瓶,不知所措的站在園中。

“飛流,現在是冬天,到明年開春它們都會再慢慢生長開花的。”梅長蘇安慰他。

可飛流只是喊:“九兒!九兒!”

是啊,她若在,花都能開得好好的,不管是不是冬季。他也會好好的,無論是不是在京城這陰慘詭譎之地。

有些事思不得,想不得。急急的捧起衣袖,掩住口鼻,伴著劇烈的咳嗽聲,他微微彎下腰,面色漲紅,還勉力忍著,安撫嚇著的飛流。她當日也是這般驚嚇,可他沒有安慰她。還有她手上的傷,也不知好了沒有。有她師兄在,想來,總不會讓她吃苦。

梅長蘇歪在榻上,憊懶的看晏大夫閉目細細為他切脈良久。老大夫眉頭緊蹙,臉上還一副憤憤然神情,不禁讓人有些好笑。緩了緩神,討好道:“我今天可是按照您的吩咐,一直都歇著呢?”

晏大夫睜開眼,嘆了一聲,直言不諱道:“黎綱口中那個叫九兒的丫頭我倒是很想見見,她為你的身體調養的很好,若不是你近幾日急怒,又憂思過度,本不需我前來。”

梅長蘇視線低垂,唇角淡淡的笑幾乎看不見。

晏大夫將湯藥遞過去,他自包裹嚴實的衾被中伸出手接,只嚥下一口,便猛然抬眸看向安坐一側,精神矍鑠的老人。

晏大夫哼了一聲:“別看我,這湯藥是吉嬸送來的。”

梅長蘇苦笑:“她倒是跟吉嬸更親近。”

晏大夫半闔著眼不理,半晌,問他:“拋開閒雜的不提,你自己想清楚了,確實要那個丫頭回來?”

梅長蘇頭腦有些昏沉,軟軟的靠在枕上。耳邊是她山澗溪流般的嗓音:“我是來嫁給蘇哥哥的!”……

“你會娶我嗎?”

“會。”

……

他真的沒看到她狡黠的笑容下,埋著的陷阱嗎?……

再紛亂的時局,再險惡的人心,他都能理清楚。唯獨這一樁,他卻不得不糊塗。

第 19 章

被梅長蘇識破後,每日一碗的湯藥索性由吉嬸直接送去,從未間斷。

開始時,吉嬸還防著他要追問,提前打好腹稿,想了各種推脫說辭。誰知宗主壓根沒提起!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吉嬸看著這黑褐色的湯劑,不免又有些氣悶。

又一日,吉嬸送了藥,忙不迭的返回廚房,對著空蕩蕩房屋道:“霓凰郡主來咱們蘇宅了!”

“在哪?”房樑上飄下來一道紅影。

“跟宗主一起在書房。”

梅長蘇披著一領厚實的斗篷,與霓凰圍坐在炭火旁。因為坐得近,時間久了,他總是冰涼的雙手也浸染了爐火的暖意,有了一絲鮮活的溫度。

“你身體剛剛好,不該這麼快出門奔波。”梅長蘇將手伸出去,更近的懸在炭盆上方。

霓凰笑道:“來探望兄長哪裡算得什麼奔波。而且我也並非是京城中嬌弱的閨閣小姐,身體早已沒有大礙。”

一陣沉默。梅長蘇那雙看起來比尋常女子還纖弱瘦削的手,伶仃的空懸在炭火上方,衣袖滑下來幾分,露出同樣細弱的手腕。

霓凰看著與久遠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這個人,有些怔怔。

察覺到她的目光,梅長蘇垂首將手收了回來,重新攏入袖中。

這時,門廊房簷處一聲輕響,屋內兩人都聽見了,齊看向對面的門梁。等了一刻,卻又是寂靜一片。嵌在門框裡的隆冬的灰色天空,像是一幅靜默的古畫,隔了十幾年的光陰,仍是閒閒的掛在那裡,絲毫不理人世滄桑鉅變。

霓凰側頭去看梅長蘇,見他俯身去倒茶,像是方才的聲響只是聽差了,但唇角洩露出點點笑意。

她猜到是誰。

接下他遞過來的茶杯,霓凰直言問道:“我該回雲南去嗎?”

換做平日,霓凰不提,他也會勸她返回雲南。她是南境女帥,風采不輸男兒的女中英豪,本就不應泥足於京城勾心鬥角的權欲爭鬥中。如今,他知道,她問的不止如此。

可他該如何作答?他誤了她十二年!難道十二年後,他的歸來只是為了告訴她,她固守的其實什麼都沒有。

融融的爐火燒在他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