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一個港口下船。查理告誡自己說,我寧願死也不會灰溜溜地回到英格蘭去。

也有些時候,船長似乎是直挑查理的軟肋,根本不予考慮下船回去的事。他強調,在困難面前,他希望看到的是勇氣和堅忍——一個方面,他不想聽到有人叫暈船,同時他還要求服從。查理極力讓船長開心——他閱讀太廣了,閱歷太豐富了,而且對什麼事情都那麼信心十足。

“哦”,查理換了個話題說道,“您讀過賴爾的《地質學原理》嗎?”

“肯定的了”,菲茨洛伊聲音低沉地說,“一本相當不錯的書。過幾個月第二卷就要出來了。我已經預訂了,讓他們給我們寄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來。”

查理看著桌子對面的他。就是過了這麼多星期,菲茨洛伊仍然是那麼神秘。有的時候,他非常友善,而且有用不完的勁;有的時候他又非常地狂躁——剛剛還一臉的好興致,突然就變了,換成一副冷酷的表情——甚至是笑容都還在眼角上掛著。

就在那天早上,查理看見一個高階船員意味深長地把眼睛一眨,問另一個道:今天早上有熱咖啡嗎?後來金告訴他,這是稱船長要發威的代號,在早上時最明顯。他會在甲板上到處搜,看有沒有哪根繩尾放得不到位或者哪個節沒打好。

查理親眼見識過菲茨洛伊反覆無常的脾氣。一次在普利茅斯採購東西,一個店員拒絕更換一件陶瓷製品。這讓他大為光火。他把那人狠狠地戲耍了一把。他先是假意地詢問完一整套陶瓷的價格,然後洩恨地突然說不買了。走在人行道上,他突然覺得良心過不去——同樣地讓人覺得突然,他又向查理道歉。查理記得,亨斯洛不止一次警告過他說,這人一直在自殺性抑鬱症的陰影下掙扎。

查理吃得很慢,把煮得太老的保鮮牛肉碎片散在盤子四周,並藏了一些在放在盤子裡的餐刀下,以儘量巧妙地掩蓋自己很差的胃口。他的湯一點也沒動。

他覺察到菲茨洛伊對自己剛才自負的訓斥有些愧疚。船長語氣溫和地問道:

“犯罪和懲罰的事情就不說了。住房你還滿意嗎?到目前,這次航海還合你的意吧?”

“非常滿意”,查理回答說,“雖然……”

他放低了聲音。

“什麼?告訴我”,菲茨洛伊馬上接過話。

“有一個事,我覺得不能不提請您的注意。”

“請現在就給我講。”

“船上有一個醫生,一個叫麥考密克的人。我比您還早些年認識他——如果您不介意我這樣說的話。”

“是的,我認識這個人。實際上是我選他來參加這次航海的。他怎麼了?”

“他似乎覺得只有他才有權蒐集標本。既然那——您很清楚——是我惟一的嗜好,我擔心我們倆的工作會有所衝突。”

菲茨洛伊扔下餐巾,一把抓住查理的手腕。

“對那事,我可以給你一顆定心丸。只要我還是這船的船長,我對天發誓,你將擁有絕對的優先權。他要敢說半個不字,我要讓那人碰都不準碰這事。”

“不用,不用。太謝謝您了。沒那個必要。我確信他蒐集的那些東西不會有什麼妨礙,只要是說清楚我才擁有小獵犬號博物學家的正式頭銜,並承認只讓我一個人對那辦公室的工作負責就行了。”

“哈!不用說了!我對你說話算數——就這樣!不管你搜集到什麼,都可以按你的要求寄給任何人。費用政府出。”他慷慨激昂地說完,又補充道:“無論有多少都沒關係。”

查理深為這個人的慷慨大方所感動。自己還曾懷疑他會言而無信,真是太不對了!多好的一個人!

突然的投緣和興奮,讓兩人都有些尷尬。菲茨洛伊換了一個話題。

“我想我自己也算是一個博物學家,只是走的方向相反而已,”菲茨洛伊說,“你知道——因為我們談過這事——小獵犬號上帶有我自己的標本——一共3個,雖然必須承認,我不是才蒐集來的,而是要把他們送還回去,讓他們復歸於他們自然的狀態。”

“那肯定是的”,查理說,儘管聽到把人稱作標本他很不舒服。實際上,自從上了船,他就一直在思考這3個來自火地島的野蠻人。他只在普利茅斯見過他們一次。他們乘坐班輪到達後,被馬上帶往了威克利賓館。他們的樣子可真怪:3個臉盤寬大、面板黝黑的人,全身穿著華麗的英國式服飾,手裡拿著雨傘。催他們快走的是一個牧師,叫理查德·馬修斯。他自願到世界的盡頭去管那個基督教傳播站。他才十幾歲,蓄著長髮,為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