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人。
潘靜嫻與兒子肩並肩,沿著通往後山的甬道緩步而行,她說:“記得莫泊桑那篇小說嗎?項鍊。年輕貧窮的妻子為參加舞會,跟她的貴婦女友借了一條項鍊。結果不小心弄丟了。為了償還那筆不菲的高利貸,十年裡她節衣縮食。而還清債務那天,她才知道當初丟的項鍊是贗品,根本值不了幾個錢。故事在妻子瞭解真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可現實生活裡若是上演如此一幕,你想過結局嗎?”
魏錦然隱約猜到了母親的意思。
“兒子,生活遠比你想象的殘酷,妻子知道真相後還能坦然平靜地開始第二天的生活嗎?她會不會崩潰?以此類推,燕笙知道真相又會變成什麼樣?”
魏錦然搖頭,這恰恰也是他不敢想的地方。
“如果說車禍入獄是她生命裡第一次地震。讓她知道真相就是第二次。哪個人的神經能強悍到遭受兩次重創還一切如常,那簡直不是人,是神。”
魏錦然頓住腳步,“守住秘密永遠不讓她知道,你覺得這樣更好?”
“不存在好與不好,我只是認為這樣更正確。”
魏錦然蹙緊眉心,喃喃自語,“叫她一輩子矇在鼓裡?”
路過垃圾桶,潘靜嫻把手裡的口罩輕輕拋進桶中,然後,她回過頭來,“我不反對你在金錢上補償她。但是,錦然,不要靠近她,更不要闖進她現在的生活。”
“我沒有靠近她。”魏錦然自己都沒察覺語氣中夾雜的煩躁。
“我相信你,兒子。”
一股火倏地頂上魏錦然心口。這是母親的口頭禪,每每她對一件事產生懷疑時,習慣性的要把這句話擺到前面。無論多篤定的語氣都掩蓋不了她背後隱含的意思。那就是‘你撒謊’。
魏錦然朗聲道:“我說沒有靠近她,是因為我無顏面對她。你很清楚,在她和我爸之間根本不存在選擇。你也早該看出來,我一定會把我爸和你的殘忍繼續發揚光大。”
潘靜嫻啞口無言,怔怔的定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我太早公佈CP了?下回要學著留懸念了。
☆、第十一章
藍媽媽是兩天前回的慈雲寺。自打燕笙一走,藍媽覺得家裡沒牽掛了,按照先前跟寺裡大師傅的約定搬了回來。闢給她的房子都是新粉刷的,不過傢俱還沒顧上擺,裡面只有簡單的一桌一床。
燕笙找過來時,藍媽媽正坐在床上縫被子。
“咋才到?不是說早點兒來我給你做漿水面嗎?”
“晚嗎?不是才九點多。”燕笙略過之前一段,壓根不想提。
“那就留著肚子吧,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再好吃也繞不開青菜豆腐。”說著話,燕笙環顧一下房子,“挺乾淨,挺好的。”
“來這擠擠。家裡沒凳子。”藍媽掀開一角棉套,騰出點兒地方。
“我去找師傅們要張凳子?”
“不急,咱娘倆先說會兒話。”
燕笙乖巧地倚過去。
“何家大哥那兒咋樣?吃的飯食好不?有肉嗎?”
“有。”
“別委屈自己,要是有啥糟心的就說。”
“知道。”
“咱們怎麼也算拐著彎兒的親戚,他不能拿你當保姆看。忍過這些日子,以後就好了。”
雖然有時嫌藍媽嘮叨,但燕笙還是喜歡這份嘮叨背後的溫暖。燕都福利院推廣家庭寄養的專案不到兩年就終止了。這其間爆發出諸多問題,有‘父母’疏於照顧的,也有‘父母’中途退出的。藍媽家是唯一堅持到孩子們年滿十八歲成人的家庭。且到後期,周爸去世,是藍媽獨自帶著孩子們生活,艱難可想而知。她是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身無長技,有的只是一顆質樸仁厚的心。
“這被套太舊了吧?”燕笙發現露出的棉絮呈暗黃色。
“是有點舊,拆洗一下還能用。”
燕笙又拉開其它地方,“這棉絮都爛了,蓋著不暖和。買新棉花縫一個吧?”
“將就將就還能使。”藍媽媽節儉慣了,並不當一回事。
燕笙立即撥了電話,數落燕白粗心,送藍媽過來時不看清楚。兩人在電話裡免不了你來我往的鬥嘴。末了,燕笙指示他買個新被子明天送過來。
藍媽則在旁邊一疊聲阻攔。看燕白買東西是最頭疼的事。花錢大手大腳不說,人家跟他推銷什麼都照單全收。沒準明天送來的被子外,又搭上些治療儀、洗腳浴盆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