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嫁給比自己大了近四十歲的舍脫沙哥後,妲妮從沒有在任何同齡男人的眼中看到過那樣坦誠的笑意。沒有半分**和邪念,有的僅僅是對女人美麗的讚賞。
“這個男人與眾不同!”第一印象裡,妲妮便對勝利者充滿了好感。“難怪他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目光順著對方的手指而上,她看見皮甲下粗壯的胳膊和隆起的肉塊,比部落中任何男人都結實,比部落中任何男人都有力。還有他的個頭,即便把十三家部落的男人統統翻上一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他一樣高大者。這樣沉穩如山嶽,堅實也如山嶽的男人,任何一名女子跟了他,都是畢生無悔的幸福。
“我們可以按附離大人的要求,傳令撤回自家的部眾。但蘇啜部的阿思藍大夥管不到。蘇啜附離和他的部眾與骨託魯汗走在一起,所以,我們也不能追隨在附離大人身後向自己的族人開戰!”在低頭為客人添酒的時候,妲妮聽見不知道好歹的那彌葉長老如是說道。雖然自己與其屬於同一陣營,她依然有一種把裝酒的銀壺直接砸在那彌葉臉上的衝動。按照草原規則,既然大夥已經投降,並且附離大人接受了大夥的投降,戰敗者就應該拿出些戰敗者的覺悟,唯附離大人的馬首是瞻。
當時,她有些忐忑地偷眼看了看被長老們喚作附離的那名壯漢,以為對方會立刻發怒。如果那樣,也許那彌葉就要用生命為他自己說出的錯話而承擔責任。出人意料的是,附離大人沒有生氣。他只是笑著向眾人點了點頭,然後做出承諾,“我不需要霫族武士為我而戰。也不需要你們自相殘殺。大夥只要退回月牙湖畔去,並告訴沿途遇到所有的部落,中原人早有準備。我就可以當這次戰鬥根本沒發生過。諸位長老也可以當這次戰鬥沒發生過。至於你等此行給中原造成的損失,咱們今後可以慢慢再算。”
沒等眾位長老在驚喜中回過神,來自中原的附離微笑著站起身,用插在羊背上的短刀挨個給每位長老面前的餐盤上切了一塊肉。每刀切下去,深淺恰到好處,連同最外邊已經爛熟的肥膘到最裡邊還帶著血水的三分熟的貼骨肉,一層不落,令每塊肉上面都包含了從最肥最厚到最嫩最鮮數個層次…。
他就是草原上的武士。一瞬間,仔細觀察著客人一舉一動的妲妮不覺有些頭暈。在座諸人中,以客人附離的年齡最小。所以,他以同族晚輩之禮向每個部族長老敬食!而那些長老們眼中的惶恐與悲憤幾乎在一瞬間軟化了下來,捧起面前的托盤,許久許久,才將第一口肉咬進嘴裡,慢慢咀嚼。
由戰敗者懷著屈辱心情而臨時煮熟的羊肉味道肯定不會太好。但長老們卻吃得無比仔細。他們彷彿在同時品嚐著羊肉與對方話語中的味道。
那味道辛甘交駁,如馬奶酒般熾烈,又如草原上的彎刀一樣強硬。戰敗者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長生天下,還沒有任何一個部族遇到過這種好事兒。但這可能麼?附離大人難道是傻子?還是他根本不在乎霫族諸部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
“月牙湖距離長城很遠,即便沿直線走,至少也要走上半個月。這麼多年來,我不記得中原人有何對不住霫部的地方。”看著座鐘諸位長老瞬息萬變的表情,李旭帶著幾分抱怨意味說道。他記得霫人所有傳統,也記得霫人的所有禮節。事實上,在某個特定時間,他幾乎將霫人都當成了自己的同族。雖然這個想法其實是一相情願。
“附離,附離大人說得極是!這,這次的確是白天鵝的子孫做得不對!”那彌葉長老難得認了一次錯,直憋得老臉通紅。每一根血管在額頭上都清晰可見。“但草原,草原上兩年遭,遭受的災難非常,非常嚴重。所以,所以大夥就,就起了些貪心…。”
“自己家裡遭了災,就可以到朋友家裡搶麼?”李旭接過那彌葉的話頭,繼續追問。在質問對方的同時,他手下的刀卻絲毫沒有停止動作,無論哪個長老的盤子變空,立刻就有一條切得整整齊齊的嫩肉敬上去。
那乾淨利落的刀功,恐怕部落中的大多數年青人都做不到。第一,他們沒有對方那強大的腕力,第二,他們也不會有對方那種沉穩的心態。刀刀見骨,新鮮的血沿著刀尖,淌滿半熟的羊肉,散發出草原食物獨特的香甜味道。粗獷中帶著豪邁,野蠻裡透著大氣。不用吃,但欣賞這種嫻熟的刀功已經很過癮。
老狐狸那彌葉沒有閒暇如妲妮那樣欣賞旭子的刀功,他有些發傻,想不出措辭來接對方的話頭。弱肉強食,在草原上的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霫族遭了災,找一個實力不如自己的部落轉嫁損失也合情合理。但眼下問題是,中原這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