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左手的長槊就從香囊上刺進去,將兩重血跡疊在一處。“娘!”年青的突厥武士軟軟地跪倒,順著山坡滾落。最後這個詞,羅士信聽懂了。他的腳步頓了頓,停止對敵人的追殺,身體隱入了自家隊伍當中。
在郡兵的們反擊下,失去首領的部族武士紛紛後退。羅士信揮舞著已經砍出豁口的彎刀,命令麾下弟兄恢復陣型。幾名突厥武士退得稍慢,郡兵們列著整齊的方陣擠壓過去,刀槊並舉,頃刻之間將他們變成了碎片。
沒等郡兵們為區域性的勝利歡呼,另一夥部族武士替下潰兵,逆著坡勢不要命地殺上。敵我雙方都放棄了戰馬,完全憑各自的技巧和勇氣對沖。羅士信迎住一名手持鐵斧的突厥人,用一連串快速直刺逼得對方無法靠前。以力氣見長的突厥武士無法靠近羅士信身邊,只能被動地隔擋防禦。幾招過後,他腦門上便冒了汗,肩窩,兩肋和腿根上也先後冒出了血花。
“呀-呀-呀!”全身上下多處受傷的突厥伯克發了蠻橫,用肩膀硬捱了羅士信一槊,然後快速擰身,將右手的鐵斧砍向槊杆。他有十足的把握將槊幹擊斷,擊斷槊幹後,就可以用斧頭對付敵將的雙手。
“咚!”鋒利的斧刃毫無花巧地砍中了目標,預想中的斷裂聲卻沒有傳來。“啊――!”突厥伯克口中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兩支胳膊全部垂了下去。羅士信居然在最後一刻選擇了棄槊,導致突厥伯克雷霆萬鈞般的一擊大部分都砸空,斧頭上巨大的慣性拉傷了持斧著自己的肩,而長槊被磕飛的一瞬間,落槊幹上的力量傳到了槊鋒,挑廢了突厥伯克的另一條肩膀。
“我讓你叫!”羅士信山前一步,斗大的拳頭徑直砸在突厥伯克的鼻樑上。黑夜中,頸骨斷裂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幾乎壓過了四下裡的吶喊。“我讓你跑來佔便宜!”羅士信右拳收回,左拳又到,將突厥伯克彎向後背的腦袋再度砸橫。緊跟著,他從地上撿起對方大斧,一斧子將突厥伯克的人頭砍下來,用腳遠遠地踢了出去。
“欺我中原無人是不?”羅士信揮斧,將一名突厥武士連人帶刀砍成兩段。“欺我朝廷不頂事是不?”他不需要別人回答,只需要那些入侵者付出其應該付出的代價。有名牧人丟擲套索,纏住了他的雙臂。羅士信用力猛地一扯,將牧人直接拉到了自己身邊,掄起斧子平拍下去,將牧人的腦袋直接拍進了胸腔。
“想佔便宜,除非我中原的男人全部死光了!”羅士信高高地舉起搶來的戰斧,“弟兄們,給強盜點兒顏色看看!”他的吶喊在群山間迴盪,一瞬間,彷彿遠處的長城和近處的山岩都活了過來,舉臂相應。
中原的確面臨著很多內憂,中原朝廷的確不入人意。但那都不是外敵可入侵的理由。只要有一半個男兒在,那些強盜所施予的,早晚都是成倍的回報到他們自己身上。
這是寫進了長城,寫進了山川河流中的誓言。不只是羅士信,所有流淌著華夏血脈者共同的誓言。
吟唱在青史當中,夢也聽見,醒也聽見。
注1:突厥語,“葉護”乃一部族中之分部之長,“伯克”為貴胄子弟、“訇”、“裴羅”皆為將軍。“達幹”,又為大箭,地位類似中原兵制中的校尉。小箭,十人長。
第四章 干城 (三 上)
羅士信所在的位置是一條斜探進谷底的土梁,剛好卡在山谷最窄處。他和麾下郡兵的強悍讓突厥人充分體會到了如梗在喉的滋味,無論誰想從山谷穿過,都要受到來自土樑上的羽箭招呼。而那些試圖衝上土梁將弓箭手趕走的突厥武士,又無法突破羅士信和幾百郡兵用生命構築的第一道防線。
山谷裡的野火越來越旺,很多葉子落盡的大樹也跟著著了起來。夜風吹過,濃煙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如果不抓緊時間形成突破,所有的突厥人都會被活活燒死在這無名的斜谷中。
“金狼衛,出擊!”始畢可汗萬般無奈,只好出動手中最後一點保命力量。他身邊的五百金狼衛都是從各部落裡邊精選出來的好手,在戰場上個個能以一當十。平素這些人的任務只是保護大汗,很少主動與敵人交鋒。可到了現在,始畢可汗無法再只顧個人安危。突厥是個以強者為尊的民族,今夜如果他的損失過於嚴重,回到草原後,這個大汗的位置就不得不讓給別人。這是狼群法則,即便阿史那家族的人也不得違背。
身穿金色鎧甲的五百金狼衛用刀從亂哄哄的自己一方的潰兵中硬砍出一條血路,殺向羅士信。他們的訓練程度和身體條件明顯比先前的幾波攻擊者要高出一大截,陣型散而不亂。郡兵們本來就已經疲憊不堪,驟然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