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陶亞在一旁的緣故，他並不覺得辛苦，反而有一種安定感。不時地偷瞄身邊的人，對方只是機械地用水衝著碗碟，表情、反應……什麼都沒有。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秦天用抹布浸在水池裡做最後的清理，再次示意陶亞離開。誰知這次對方卻冷不防也將手伸進了水池，並且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

驚訝地睜圓了眼睛，秦天向左邊看去，是陶亞遊離的目光，那種好似在看自己、又好似在看別處的目光。但是涼水裡分明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他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背，冰涼卻又隱隱地透著火熱。

汗開始從秦天的額角上向下流，他猜不到陶亞這動作的意義，也無法去猜。胸口的心跳聲已經像小鼓一樣震動耳膜，秦天甚至能夠感到身體微微的顫抖，雖然他不知道這反應究竟為何而來。

最終陶亞只是搶過了他手中的抹布做了最後的整理，但半晌秦天都只是站在他身邊呆呆地看著他的行動無法動彈。

到底是怎麼了？這小子……這種感覺……

“來了？”昏暗的山間小路上，李賀向一個站在路燈下的男孩打招呼。

“？！”對方顯然是沒料到這個聲音，渾身顫抖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

“好久不見了，桐。”

“是啊……”

“還是老樣子嘛。”

“不是更帥了嗎？”

聽到童桐的話李賀哈哈地笑起來，走到抱著臂站著的人跟前。伸出一隻手他緩緩地撫上童桐的眼睛，另一隻手捧住了對方的臉蛋，一點一點，從額頭到鼻子到嘴唇，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最後慢慢地湊近了，直到鼻尖幾乎碰到鼻尖的程度，童桐開了口：

“停。到此為止。”

被推開的李賀臉上露出可惜的表情。

“你還是像從前那樣會折磨人。”

聽到這話童桐嘴角浮上一絲苦澀的微笑。這傢伙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呢……

“你們什麼時候也來這訓練的？”

“不是訓練，是聚會。”

“聽說是來借藥箱的？”

“嗯，聽說校醫在這裡，借幾個創口貼。”

“所以說不是來找我的？”

“當然不是。”

“真過分。我還以為搬出家了童桐會想我，誰知道一次也沒來找過我，今天還是為了借創口貼……”

李賀也露出了同樣的苦笑。辨別不出真假的表情。童桐只是聳了聳肩，望向不遠處的宿舍。廚房的玻璃窗裡可以看到並肩站著的秦天和陶亞，看到陶亞童桐的表情僵住了。想要忘記卻一分一秒也不曾忘記的感情湧上來。

要怎麼辦……心裡很疼……那個無人依靠的人，那個無人關心的人……自己偏偏搶了他身邊的唯一……現在，大概就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吧……

“有負罪感嗎？”彷彿猜出了童桐在想什麼，李賀的語調有一絲悲涼。

沒有說話，童桐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負罪感，只是鬱結著，痛苦著，悲傷著。

“別那樣想……不是你的錯，是我混蛋。”

“知道得很清楚嘛。”

“哈哈……你這張嘴，真是……對對，都是我的錯。我傷害了陶亞，也傷害了你。”

“誰說的？誰說我受傷了？”

“不……那麼就是我受傷了，哈哈。”

又笑了。非常悲傷地。李賀一向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悲傷也好，痛苦也好，高興也好，幸福也好。只是喜歡一個人扛下一切，那樣不懂得哭泣的傻瓜。童桐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李賀的頭髮，還在尷尬地笑著的人就忽然止住了笑容愣愣地看著他。

好奇怪……從以前開始就是你在安慰我……不，是隻有你能安慰我……

“如果我說愛你，你會打我嗎？”他抓住了童桐的手。

“不會，我會殺了你。”

“哇，童桐好可怕。”

“所以到此為止吧，別再左搖右擺的了。”

“別對我太冷淡，說不定哪天我就真死了。”

“……”

只是一句玩笑話，童桐的臉色卻瞬間變了。李賀不是個隨便開完笑的人，所以他忽然就覺得毛骨悚然笑不出來。看到童桐的模樣李賀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笑起來。

“玩笑話而已。我很健康，也沒毛病。活得好得不得了。”

“別再開這種奇怪的玩笑……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