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愛慾的時候,手上就彷彿提了千斤重。
“還說呢,你老不回家,也不想想媽會有多擔心。”
“我不是有打電話?”
“打電話有什麼用?回一趟家到底有什麼難的?”
“……”
李賀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走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來,他緩緩地解開捆綁著飯盒的棉布,果然還有溫熱的觸感。掀開淺藍色的盒蓋,是熟悉的香氣。土豆燒牛肉、芹菜炒雞肫、糖醋藕片——都是自己喜歡的菜。可是看到這些菜色的瞬間,李賀卻像被堵住了氣管一般,胸口發緊,喉頭也發緊,無法呼吸。迅速地蓋上盒蓋,連著棉布一起將飯盒放在旁邊的空位上,他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大口喘息。
“怎麼了?”站在一旁的童桐疑惑地睜大了眼睛,看見他變了的臉色不由地慌張起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李賀沒有說話,只是隔了半晌“哈”得自嘲般笑出聲來。緩緩將視線聚焦回童桐臉上,他仰著頭看著那雙擔憂的眼睛。
“我們……私奔吧。”
童桐的眸子晃動了一秒,接著避開了他的目光:“神經病。”
“對,我就是個神經病。哈哈。”笑聲越發得空虛,李賀知道自己在說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媽走了,我也要走了。”不想再繼續這樣的對話,童桐只是覺得疲憊。一個早上都在觀眾席看著李賀一個人,那種對方就在面前卻不能碰觸的感覺,像極了他們的關係。這種關係讓他疲憊。
“再陪我一會兒不行嗎?”
“陶亞看到了就麻煩了,他會誤會的。”
“他知道我不愛他,所以他不會誤會。”
“你還真是個混蛋。”童桐笑了笑,“他不會誤會,可是他會死。”
“你走的話,我也會死。”
眼眶發熱,沒再說什麼童桐只是走近了李賀,將他的頭抱在懷裡。對方額頭上冰涼的汗水觸感透過T恤傳到自己的腹部,讓人在這炎熱的天氣裡也想給他溫暖。
“不是都整理乾淨了嗎?還說這種話。”輕輕撫摸著李賀的頭髮。
“整理乾淨?童桐你知道嗎,你比我殘忍一百倍。從我第一次為你動手起,我就看出你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冷酷的人。”
“知道還不放手?”低頭苦笑著看著胸前的人,“我早說過我不愛你了,李賀。”
“可是我停不了,我像陶亞一樣停不了,你明明知道。”
“那又怎麼樣?最終你還是要回到陶亞那裡,而我要做我媽的乖兒子,不是嗎?”
再一次呼吸困難。李賀在聽到這樣的回答以後再一次感到窒息。沒錯,童桐是對的。在所有事情上都亂七八糟不成章法的童桐,唯獨在這件事上比自己清醒得多。
放開摟著對方腰的手,李賀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他點上一支放到嘴邊。
“你先走吧,我在這裡再坐會兒。”
“好。”
沒有留戀,沒有回頭。即使童桐感覺得到背後沒有轉移過的李賀的視線,他依然沒有停下一步。因為他長大了,在這一年間,他將過去那些任性幼稚全都清理乾淨了。
一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瀕死的人是什麼模樣。在學校的衛生間裡,他隨著李賀擠進圍觀的人群中。鮮血染紅了一地的白色瓷磚,跳進眼裡的時候會讓人有幾秒鐘的錯覺。那時候他只記得自己瞬間就挪不動腳步,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李賀發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給對方包紮手腕上縱橫捭闔的觸目傷口。
然後他看清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少年的臉。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那個人。陶亞。對方好像一個紙人,臉色白到猙獰,四肢軟綿綿得像是什麼人偶一般任由李賀擺弄。或者,是更像什麼動物,被踐踏過的動物,身體已經由立體變成平面一樣。
瞬間童桐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胃部粗暴地翻攪起來。接著他趴在座便器前嘔吐起來,非常誇張地嘔吐,將所有吃過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完了便是黃色的胃液,然後是不停歇的乾嘔。結果是他和陶亞一起上了救護車,而那濃重的血腥味,他到現在也沒有忘記過。
所以不行。每次他出現陶亞都會死一次,所以不行。如果這個決斷李賀不能做,那麼就必須由他來做,否則總有一天陶亞會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真的長眠。想到那個場景,童桐就心驚肉跳。那不是他能夠承擔的範圍。他從來都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尤其是在沒有人為自己出頭的情況下。因此選擇收手,即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