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廚娘雙手抱胸,鼻子朝天,搞錯沒,姑娘我一手好廚藝耶,尤其我娘常年生病,藥膳更是一流的。
她蹲在椅子上,興致勃勃給那三個終於放下心,含笑起筷的滔滔不絕的介紹那些花花綠綠的菜色,“豬骨地黃煲、十全滋補牛腩、赤豆薏仁飯、骨碎山楂粥……”
她笑得面上光彩盈盈,眼波流動,得意洋洋的想,沒聽說五洲大陸有藥膳,除了宗越,那兩個未必知道這幾道菜壯骨補血補氣化瘀的功用……
她卻沒注意。
戰北野操筷大嚼,下筷如飛,他黑眸閃動,大吃十全滋補牛腩。
宗越含一抹淺淺笑意,慢條斯理的吃赤豆薏仁飯。
長孫無極優雅喝湯,細瓷勺子和湯碗不發一絲聲響,偶爾給元寶大人碗裡舀一勺湯或粥,笑道,“多吃點,過了這頓,等她良心發現有下頓,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孟扶搖毫不臉紅的笑,“那是,我是將軍,不是廚娘,我的無限才華,不能浪費在侷促的廚房鍋灶中……”取了筷子坐下來,順手夾一塊骨頭到長孫無極碗裡,托腮笑吟吟看他,“光喝湯不成,墊不了肚子,得吃肉,吃,吃。”
哎,姑娘我想看高貴的長孫太子啃骨頭……
長孫無極低下眼,瞟一眼骨頭,微笑,“謝謝。”
他筷子輕輕一捺,巨大的骨頭無聲碎去,長孫無極慢條斯理的剔去骨頭,不急不忙,吃肉。
孟扶搖哀怨,奸計未逞只好轉移方向,夾了塊老牛筋塞給戰北野,“王爺啊,這個好,勁道,夠味!”
戰北野筷子一抬,半空中架住那塊牛筋,笑道,“是嗎?我也覺得,不過美食不能獨享,你勞苦功高,理當有你一半。”
他輕輕巧巧一夾,老牛筋一斷兩半,戰北野殷勤的讓孟扶搖,“請,請。”
……
半晌後捂著腮幫的孟扶搖,給宗越挖當歸,“來來,食肉者鄙,咱做醫生的,不吃肉,吃點補藥。”
宗越接了,順手回敬一塊,“肉食者鄙,補藥也鄙,你吃這個最合適,解毒發汗。”
那是一塊碩大的生薑……
夜將深時,明月高照,清波閣上燈影流光,清波閣下清波漣漪,遠處湖岸上正對著花圃,那些瑞香、山茶、玉蘭、海棠、芍藥,粉紫嫣紅,擠擠簇簇幽香暗送,卻不抵閣中酒菜之香與笑意芳香。
孟扶搖埋在堆在高高的碗裡,一點一點的找碗底的飯——那幾個人很有默契的整完她,又良心發現,戰北野最先夾了菜過來,她的碗很快就堆成山高,明明做菜請別人吃的,最後竟然是她吃得最多。
最後孟扶搖撐著肚子癱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長孫無極微笑遞過一杯茶來,孟扶搖捧著茶,斜靠在椅上,看戰北野在她身側,饒有興致的要了紙筆來,就桌鋪開,以元寶大人為模特兒,畫“據桌大嚼圖”,元寶大人不甚滿意,要求重畫,被戰北野抓了來,用腳爪蓋了印。看侍女將亭中紗簾捲起,又燃起描金紗燈,燈光熒熒,共一輪明月倒映碧水,閃耀萬千銀光粼粼,燈下長孫無極和宗越擺開黑白子,纖長手指閒敲棋子,白衣紫袍衣袂散飛,而遠處湖面上,飄了一層粉紫的落花。
孟扶搖含笑看著,眼神漸漸朦朧,那些流水倒影,午夜花飛,那些精緻眉目,含笑低語,那些攤開的畫卷,輕淺的呢喃,都化為飛旋的笑影,嵌入她酒渦微起的唇角。
一生裡,最為嫻靜閒適的一刻。
無極之心第三十五章驚心邂逅
孟扶搖最近總往“菊花道”跑。
倒不是看上了誰,而是她總覺得風陌那個人可惜了的,那般風雅有識之士,該當與書卷為伴,共玉管紫毫,不當如此明珠蒙塵,淪落象姑館。
她有錢,也很爽快的逼著老鴇同意了贖身,誰知道風陌竟然不肯走,孟扶搖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十分悻悻,她並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只是前世好歹是個知識分子,所以最看不得文人落難,不想還真有人自甘風塵的。
彼時風陌對著她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他淺緋衣袖擦過黑木小桌,給她斟了一杯香氣馥郁的菊花茶,嫋嫋淡香裡他道,“我在等一個人。”
孟扶搖抬起疑問的眼光。
“多年前她說在這裡等我,之後我飄零五湖很久未歸,再回來時她已不在,原先的屋子被拆了,改建了這座館子,很多景物都已面目全非,不過院子有些東西還留著,後院裡她種的那簇紫雲英沒被除去,所以我捨不得離開這裡。”
他微微的笑,是那種有了年紀卻魅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