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東道,千里騏驥當然不會讓他們真鬧將起來,輕咳了幾聲,便吩咐落座安席。今晚的重頭戲是饗食之會,既是饗食,便是飲宴吃喝之局,當下引入殿中,殿內紅毯鋪陳,桌案分列兩旁,器具精緻,飾設華美。
兩族落座,又看出區別來,喀忒斯帶了幾個衣著暴露的姬妾,一般的金髮碧眼,形容豔媚,體態豐腴,喀忒斯大喇喇坐下,先是看著桌案上精緻的食具嘖嘖稱歎了半晌,而後左擁右抱,放浪調笑,好不快活;坎吉卻只是一身到來,冷冷的瞪了喀忒斯一眼,坐在下首席上,悶聲不吭。
喀忒斯調笑良久,卻不見開席,大不符大秦食儀,不由有些焦躁:“我的老朋友,我們這是在等什麼?”
千里騏驥坐在正中王座席位上,眼神一掃丹墀下空蕩蕩的首席桌案,淡淡的道:“還有一個部族未到,咳咳……尚煩忒斯吾友,坎吉先生稍候片刻。”
喀忒斯心中不喜,正要問是哪裡的魔族這般無禮,忽的便聽殿外風響,接著響起闢塵公渾厚的聲音:
“血泉鬼族使者到!”
第054章妖宴
千里騏驥似乎是要起身出迎,身形剛動卻又坐了回來,捂著嘴輕咳幾聲,臉上的微笑神色則絲毫未改,舉袖一抬:“有請。”
這是個小小的告誡,定在七月十四子時宴始的訊息早就傳達過去,可過了這許久,血泉使者才姍姍來遲,這不是分明輕慢麼?彼既輕慢,我亦慢待之,雖說出於大計還是以禮相請,不過這親出迎迓的大禮卻也就免了。
坐在千里騏驥身邊的茹丹夫人顯然察覺了他的用意,便也安坐未動,只是細心的替千里騏驥的茶盞緩緩續上熱水。
喀忒斯和坎吉也同時轉頭望去,倒要看一看這遲到的什麼血泉鬼族是何等來頭。
虻山為這次饗食之會做了周密的準備,在幻空虛境開啟處早已安排下了由聖王衛組成的儀仗隊,甚至還有異靈軍身法快捷的高明之輩在虛境外遙遙相候,這般推算下來,那闢塵公報訊之時,當是血泉鬼族的使者剛踏入虻山本境的時分。
然而千里騏驥有請二字甫落,闢塵公高亢唱諾之聲吐字剛出,便聽到一陣極為怪異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騏驥王陛下,老鬼我可得向你致歉啦,聽聞陛下相召,吾皇大肆安排,這番來的數眾可有些多,偏偏江南伏魔道又鬧得緊,這一來二去的,倒是來的晚了,恕罪恕罪。”笑聲尖利,刺耳異常,而這聲音由遠至近,笑聲方起之時似乎尚在裡許開外,可說到最後恕罪的時候,卻已然彷彿近在耳邊。
千里騏驥對這個聲音很熟悉,這是血泉鬼族的鬼相。在數月前也不知從哪裡得了訊息,說是知信來遲,特來相賀自己新君即位。也就是那一次,千里騏驥感覺到了血泉鬼族的蹊蹺,從幾處的回報來看,他們似乎與闃水的聯絡更緊密了。
有必要敲打敲打,不到萬不得已,千里騏驥還不想放棄這個興起年歲不長,卻別具極強實力的同盟,至少在江南之地,他們可以很好的牽制住闃水的力量,讓虻山放開手腳率先發起進伐天下的大計。
心中雖不喜,面上要做足,千里騏驥索性一陣劇烈的咳嗽,倒讓茹丹夫人撫背不止,一邊咳嗽一邊笑著應道:“咳咳……原來是鬼相先生……咳咳……孤待出迎,奈何……咳咳……這身體……”
“哎呀呀,陛下染恙,何敢勞陛下相迎?可不是折煞老鬼了麼?”最後一個音節剛落,大殿之上忽的人影一晃,一瞬間,殿中陰寒之氣大盛,一個瘦削的身形向千里騏驥跪倒,依足了臣工覲見天子的禮節,直三拜九叩了方罷。
“咳咳……孤與先生摯友論交……咳咳……當不得此禮,快起身,快起身。”雖然明知是鬼相惺惺作態,可千里騏驥還是覺得很滿意。
“哎,老鬼雖得陛下另眼相看,然陛下貴為虻山之王,便與我族鬼皇陛下一般,既是一般,便都是主,老鬼以臣見主,豈能不以臣子之禮?”瘦削身形站起身來,一頭散發雪白,披於腦後,露出了慘白色的面容,雙眼不見眼瞳眼白,唯有深幽漆黑一片,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鬼皇陛下一向可好?”千里騏驥不在禮法上糾纏了,雖說和血泉結盟,但那神秘的血泉鬼皇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句寒暄卻也少不得。
“有勞陛下動問,吾皇陛下勤於修煉,未臻大成之際,等閒難出,便將一應事體都交給老鬼打理,然此番饗食之會,吾皇雖不能親身以至,卻派出了我族四大鬼將隨同起行,更略備薄禮相贈,以示血泉重視之意。”鬼相說話的時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