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從此自甘沉淪,這便當真是心如槁木死灰,再無復甦的可能了。
韓離還不曾提及甘斐之事,趁著這機會方道:“哦,好教諸位乾家高士得知,貴門甘兄前些時日……已經來過此地了。”
“什麼?”這下連嵇蕤薛漾都脫口而出,大師兄想到的方面他們自然也已經想到了,正暗自慶幸已經失去全身力道的甘斐沒有知曉這一噩耗,豈知他……他竟早就知道了。
池棠雖不像嵇蕤薛漾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但也心中一沉,他與甘斐一見如故,雖是聚少離多,不曾深交,卻也一直對這個慷慨勇邁,頗具豪俠胸襟的師弟極為牽掛,自知他重傷失力,又行蹤無定之後,更是著緊不已。此刻聽在耳中,便是一喜一悲,喜的是甘斐倒底沒事,還到了這裡來,悲的便是對甘斐此番際遇的無限同情了。
韓離對乾家弟子如此反應似是有些詫異:“孤雁劍客殉身,甘兄固是傷心欲絕,靈堂間枯坐三日,終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是來了又走了,不告而別,只帶走了孤雁劍客一件遺物。我看甘兄尚需時日消解悲慼之情……也就是他走後不久,城中發現了令師的屍首,若早知是這情形,韓離當時無論如何也要尋回甘兄。”
乾衝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自然知道甘斐因失去力量而產生的寥落心情,原盼著他一些時日後心情平復,卻不想痛上加痛,又遭遇了愛侶亡故的慘變,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以甘斐現在的脆弱心理,又哪裡經受得住?偏偏和家尊橫死的訊息錯身而過,家尊對甘斐便如親生父親,自家尊幼時從中原戰亂的死人堆裡撿了他來,煦伏劬勞,舐犢罔極,便當真比對乾衝還要好得幾分,更將一身絕藝傾囊相授,甘斐對家尊,不僅深懷反哺顧復之情,便連形貌打扮也和家尊模仿了個十足十,家尊虎鬚虯髯,他便也留著大鬍子;家尊誅魔刀法天下無敵,他便也揹著寬刃大刀;家尊伏魔箭術百發百中,他便也挎上了厚背長弓……設若甘斐知道了家尊遇害辭世,焉知不會在沉痛心結中再復爆發,重拾昔日斬魔士烈烈壯心?可惜,世事沒有假設,甘斐就此湮沒矣,連帶著那暗中保護他的顏皓子也不知所蹤了。
……
韓離帶著他們步入大宅,穿過了一進又一進的庭落,直至那坐落於宅邸深處的幽靜小院,獨屋木舍,分外孤愴,即便是在夏日的清晨,卻也止不住的散發出清冷之意。
韓離緩緩推開木門,輕道:“令師棺槨,便在此處……”看著乾家弟子們面色沉重的步入屋中。
……
“哇!”猛然迸發的哭喊聲從幽靜的深院遠遠的飄蕩開去。
第070章失魂之症
韓離一人佇立室前,聽著乾家弟子的哭嚎哀泣毫無保留的迸發而出,幽靜的院落瞬間變的嘈雜,以至於有幾個遊動巡弋的暗哨軍兵詫異的探身進來張望,哭聲委實太響,他們擔心因此驚擾了正在行轅內室休憩的桓大司馬。
韓離對著他們微微擺手,示意不妨,哭聲雖大,可這行轅大宅佔地頗廣,便離大司馬憩眠處也所居甚遠,當真聲音傳了過去,只怕也不比尋常軍號刁斗響到哪裡去,這些乾家弟子性情赤誠,更是銘痛至深,這一哭也正好釋放釋放一直鬱結哀切的情緒。探頭進來的軍兵躬身點頭,又自悄悄的退了出去。
總過了近半個多時辰,哭聲漸止,乾沖和幾個師弟才滿眼通紅的出來,池棠和董瑤也都是一臉凝重,面色固然顯得難過,但倒底不像他們幾個傷心戚楚的模樣。在棺槨裡,池棠只不過看到一個脖項上鑲置了香木頭顱的雄壯身軀,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納罕,身為乾家弟子的自己,難道連家尊師長的真容也無緣得睹麼?
“多謝尊君留得家尊遺體,沉香入殮。”出來一看見韓離,乾衝便對韓離深深一揖。
“原是桓公厚意,韓離殊不敢當。”韓離的目光卻又在獨室旁側的一間小屋上一掃,那裡是莫羽媚的靈堂,不過他並不打算向這些乾家弟子提及,他們總也相識一場,此刻心中已是悲慟傷鬱,沒必要再添上一絲沉重,徒增愁緒了。
“令師弟在此處,請隨我來。”韓離並沒有太過耽擱,也很清楚接下來他們要去做什麼,所以立刻邁開腳步,當先指引相延。
靜室獨闢,卻是在這屋宇林立,院落連延的宅邸一角,古樹重蔭,斜掩參差,倒使這個院落顯得分外清雅。
“桓公特地闢了這處靜室,便是一心救治令師弟,令師弟雖然一直昏迷未醒,情勢卻已大有好轉,當無性命之憂。”邁入院門的時候,韓離回頭對身後跟隨的乾家弟子們介紹道。
乾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