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咽喉的鐵釘還釘在木板上,羅將軍已被拔出運走。鐵釘留下的孔洞周圍已經被血染紅了,雖清洗過可還是森然斑斑。
羅將軍一身戲子打扮,死於戲臺上,若非夜半夢遊,便是瘋傻了。
“來來,過來個人。”袁其商揮手衝著那群戲子道。
一個班主模樣的顛顛跑來,頭也不敢抬,瑟瑟發抖。
“瞧見了羅將軍的扮相了吧?那是出什麼戲目?”袁其商問道。
“水,水擒龐德,扮相是周倉。”班主哆嗦著答道。
“你們班子裡,哪個演的,裝扮上了給本官演一出。”袁其商說完一撩下襬,坐在戲臺子下面的座位上。
班主趕緊回去佈置人手,不多時,便見一個英俊小生上了臺。
“唱著,就如以往般,不必多想。”袁其商吩咐道。
臺上的小生穩了穩心神,一旁的胡琴、三絃、月琴、鼓板、大鑼、小鑼開唱,這便開始了。這小生知下面坐著的是錦衣衛大人,自是心慌意亂,開始時有些荒腔,腳下也不禁走板,但唱了一會兒,便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漸入佳境。
他的唱腔有板有眼,字正腔圓。唱唸做打四功紮實,手眼身法步五法樣樣可見其真功夫。風攪和魚咬尾處處處理得完美,果然是臺柱。
袁其商不懂戲,卻也被其感染。目光移下去,見著那枚鐵釘一直釘在臺上,位置並不偏,這小生卻每每都會避開,想來鐵釘不在走位之上。
目光愈發冷然,小生不似故作避開,實在是那枚鐵釘不在走位之上。
袁其商慢慢站起來,走到臺邊上看去,那小生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唱到□處,手執長戟面色亢然,雙目圓睜似要突起,手指前方連連高亢。戲目裡似是有箭自遠方來,只見這小生被“刺中後”突然兩眼一閉,人如同一根木頭倏然仰後跌下來。
袁其商直盯盯看著這小生,再去看下面的鐵釘,在其將近地面時,迅即伸手接住他。細細看去,若然他直接跌下來,定然如羅將軍般,被鐵釘貫穿致死。這是一個高難的技藝,業內名為“殭屍跌”,一般是戲中人在戲目的安排下,遭受了外來傷害時,驟然跌倒仰後,製造出來的戲臺效果。
“將戲園子裡的人,都給我關起來,分開關押。”那小生猛然清醒,慌忙跪下,班主也上前來,戰戰兢兢不知袁其商何意。聽了袁其商的吩咐,這才跟著錦衣衛下去,嚇出了一身冷汗。
袁其商吩咐了身邊的人,說道:“這戲臺子搭建時,眾人看著,定然不會有這枚鐵釘。搭建好之後,一直到羅將軍遇害之時,有哪個來過戲臺附近,都給我找出來。”
兇手定是懂戲之人!所以才能尋到精準的位置,釘上鐵釘。唱這出戏的時候,前番走位時絕不會踩到鐵釘,只等在臺上之人做那“殭屍跌”的臺步落下後,驟然喪命!若非懂戲之人,豈會如此迅速找到精確的位置!
白日裡尚且不會太在意,羅將軍清晨昏暗之時,定是沒有留意到這鐵釘,酣暢淋漓之時,完成了殭屍跌這動作,驟然喪命。
想到此,袁其商快步走出院子,只待一一詢問與這事有關的一干人等。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緊皺眉頭,出了門後,迎頭便被一中年男子堵住。
“青天白日,目無王法!羅將軍驟然被害,你既負責此案,不緊著緝拿兇手,卻在此聽戲嘻樂。不緊著保護其他羅府人,卻縱著手下肆意□將軍府,你是膽大包天了!羅將軍為人耿直,老夫再瞭解不過,怎能任你們欺侮孤兒寡母,老夫定然奏你一本。”王大人義憤填膺,在朝文官數載,做的又是都御史的官職,連萬歲都拿這人無法,自也養出了他不計後果的性子。
得罪了權貴更好,大不了被拿住廷杖,或是給捉進大牢,正可流芳千古。
袁其商上下打眼瞧了瞧王大人,臉上肌肉聳動,牽連著嘴角一抽說道:“王大人,羅將軍在邊地大量屯田,吃空餉動搖國之根本,既然你全然知曉且瞭解他為人,就回詔獄走一趟吧。”
“這不可能!定是有小人栽贓陷害!”王大人聽了,自是覺得定是錦衣衛栽贓的。要知道,錦衣衛指揮使萬通素來與羅將軍不睦,怕是正要趁此機會除了眼中釘以絕後患。
“是栽贓陷害,還是確有其事,不是你個右僉都御史定的。”袁其商說著一揮手,便有左右兩側人等上前擒住王大人。
“袁大人不可,王大人乃一時心急,怎會與屯田之事有干係!再者羅將軍是否屯田,還有待考證,袁大人不可隨意抓人。且羅將軍一事暫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