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但他依舊不認輸,王衝有心在興文寨搞青苗法,這就是支援。
青苗法在元佑更化時廢止,而哲宗親政後,又詔各路常平官復青苗法,此時官家登基後,蔡京也力主盡復,卻因地方抵制,實際已名存實亡。
範小石道:“王荊公在淮南行青苗法很順利,說明只要是在一地,有人親自盯著,青苗法還是善政。興文寨要化夷入漢,要緊附田地,還要渡青苗難關,此法正合適。”
拋開對王安石青苗法的評判,宇文柏首先考慮的是此事的政治影響:“守正在此行青苗法,他日被翻出來,舊黨都會當守正是獻媚新黨,走新黨之路,這對守正很不利。”
經歷過了縣學之事,大家都很清楚,王衝絕不是新黨。
王衝搖頭道:“青苗法之害,你們已辯透了,也堅定了我的信心。我要辦的青苗法,絕非王荊公的青苗法。是取該法之善,絕該法之害。”
宇文柏皺眉道:“那豈不是新黨也不喜,舊黨也不喜?”
王衝嘿嘿笑道:“我字守正,作事就只往正處去,哪管什麼新黨舊黨!”
範小石也犯愁道:“這不就是蜀黨之路?他日守正要如何在朝中立身?”
“朝中立身?我要的是天下立身,朝中……誰管他們?”
王衝言語豪邁,讓範小石等人心緒激盪,都以為王衝不避艱難,要往直中求道,卻不想王衝心里正嘀咕道,再過十年,這朝就沒有了,我管那班混帳君臣怎麼看。
三人頓時無比好奇,王衝要怎麼改青苗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興文新顏見舊怨
三月,原本無名,現在叫興文河的河岸兩側,一塊塊田地蕩著綠意。這綠意卻經不得細看,溝渠所及處的水田裡,稻秧歪歪斜斜。溝渠不及處,倚著丘陵起伏的旱田裡,則有麻有蔗,甚至還有棉花,但都凌亂不堪。也就田地間片片桑林長勢還不錯,與竹杉混作一處,將大地妝點得春意盎然。
依著漢人的指點,羅東福將自家水田中的稻秧一一扶正,原本拉慣了弓的手幹這事格外不利索。可他所住的蕩輪谷囤已經化為灰燼,興文寨周邊幾十裡也沒了捕獵之地,刀弓再掙不出未來。儘管心中憋著十足的鬱氣,也不得不重複著這樣繁瑣的動作,以後的日子,就得從這田裡出了。
田埂上傳來女人的吆喝聲,那是他的妻子杜喜兒。直起身,捶著腰,羅東福心中的鬱氣消失了大半。這段時間裡,興文寨來了不少漢家男子,官府鼓勵僰漢結親,可這個都掌妹卻沒理會漢家郎的青睞,還有官府的彩禮,依舊選擇了自己。現在有了田地,有了房子,還有了妻子,不會種田這種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著妻子的身影,羅東福就對未來充滿了期盼,而不堪回首的過去也近於煙消雲散,除了一件事,他師傅失遮的血仇。
失遮教他弓箭,教他打獵,教他用刀,教他當一個對得起祖宗的男子漢。失遮死了,一家人都被那個漢人少年逼死了,當時他為了蕩輪谷囤幾千婦孺的性命,把這仇怨壓下了。而現在,壓下這仇怨的。又多了自己這個家的將來,但不等於他就忘了這筆血仇。
“官人發了告示。說從下月起,賑濟要少一半,糧不夠吃的,得去領青苗票借糧。”
上了田埂,杜喜兒這麼說道,在興文寨,“官人”說的就是王衝,而再說到什麼“青苗票”,年輕婦人臉上滿是迷惑。
羅東福也不懂。不過前一句話好懂:“賑濟少一半?他們漢人把咱們的糧倉全都搜刮光了,給我們糧食還當是施捨?”
婦人趕緊道:“終歸給咱們修了屋子,分了田,別去算那些了。你也不看看晏州僰人,還有輪縛大囤那些僰人的下場。”
羅東福沒說話了,真要比,他這個蕩輪谷囤羅始黨人就是個異數,囤裡就活下來不到百號丁壯,不是他在那一夜堅定站在失蠶一邊。頭顱早就埋進輪縛大囤下的人頭山裡了。
“去聽長老說說是怎麼回事”,扛起鋤頭,羅東福帶著妻子往寨子裡行去。以前囤裡的長老,現在多任寨子裡的里正都保。他也就用了老稱呼。
他家的十來畝田地離興文寨有兩里路,其實有些不方便。羅東福本打算在田地間隙立起屋舍,就近照料。可住慣了興文寨的房子,他和妻子都捨不得搬了。
下了田埂。走在至少有兩丈寬的大道上,腳下的感覺異常舒適。這條碎石、河砂加黃土夯實而成的路貫穿興文寨。向北通到樂共城,向西通到晏州,足有四五十里。一半是年初官兵修的,一半是興文寨自己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