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私情相連,他還會伸手?他在興文寨肯定待不了一輩子,以他的本事,以他的年紀,還有老大的富貴前程等著他。我們這幾千僰人,未來幾十年,不緊緊靠住了他,還能靠誰?”
“胄兒還要十多年,才能承襲老峒主的官位,而且也只是個空頭官階。王二郎在興文寨鋪開了老大場面,我看得出來,像是在把我們當胚子,試著作事。在這裡練得手熟了,以後能在其他地方大展拳腳。他的心絕不會停在這裡,除非給他綁上一根繩。日後就算人不在這裡,也能留一分心給這裡,還能照顧到我們。”
“別以為我們這幾千羅始黨人改了漢姓,出山耕田,官府就不把我們當蠻夷待了。以後的麻煩事還少不了,沒個人遮風擋雨,出點亂子,再出了卜漏那種人,我們又要走上身死族滅的老路。”
以前竇羅枝也只是零零散散地說起,不像今日,一番話道盡幾十年的遠路,羅蠶娘真是被說得心神飄搖,對這小娘欽佩至極。當初她孤兒寡母,也能勉強鎮住蕩輪谷囤,就知她不是一般人物。
“我也知道你心頭那道坎過不去,沒有強逼你,只能作賤自己,去跟王先生搭線,你不體諒也就罷了,還來罵我……”
說到傷心處,竇羅枝掩面抽泣,羅蠶娘頓時慌了神,想起這些日子來,自己無所事事,對族人的未來沒盡一點力,更是羞愧無比。
她耷拉著腦袋,以低不可聞的細聲道:“小娘,讓我、讓我試試吧。”
竇羅枝轉了一番念頭,點頭道:“我看你也靠不住,這樣罷,你試你的,我試我的,你先……搭上了,我就罷手。若是你一直沒動靜,就只能靠我了。”
羅蠶娘羞惱地道:“小娘,難道你還指望王先生娶你!?別說官府不答應,咱們囤里人也不答應!”
竇羅枝悽然一笑:“再嫁當然不可能,不過,若是我生下了王四郎呢?”
兩女對王衝父子家裡的情況已有了解,知道王衝還有個弟弟王三郎,竇羅枝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羅蠶娘頓足道:“不行!絕對不行!”
不等竇羅枝反駁,少女就咬著銀牙,握著拳頭,以赴死般的決心道:“我會替他生個兒子。讓他再放不下我們!”
隔著鄉司,對面的宅院裡。王彥中正支支吾吾地說到竇羅枝的異狀,王衝就打了個哆嗦。像是被誰詛咒了一般。
王彥中是真怕了竇羅枝:“二郎啊,依你看,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不是說非要回成都,挪到其他地方也好。”
王衝道:“待開田已成,漢人農夫來得多了,僰人自己也會種田了,應該就差不多了,最多也就是明年。”
王衝當然沒想著在興文寨埋頭種幾年的田,在這裡試試手就好。等興文寨諸事上了軌道。就挪個地方,專心進學。也不是完全不再理會興文寨,他收服何廣林,就有以興文寨為據點拓展事業的打算,只是到時候沒必要再直接操盤。夷事只是進階之梯,若是沉在裡面,就要錯過未來恢弘壯闊的時代大潮了。
現在他已有官身,可以跟宇文柏鮮于萌那些官宦子弟一同直接去京城國子監考太學,不必再在府學擠獨木橋。這一點是晏州僰亂裡最有價值的收穫。
“明年啊……”
王彥中哀嘆著,暗自盤算,這一年,自己能不能擋住竇羅枝的騷擾。
“只要不涉名分。爹你也沒必要拒美人於千里之外嘛。”
這麼一算,王衝覺得,竇羅枝糾纏父親。也不全然是壞事。
話剛出口,啪的一聲。王彥中手裡的書卷就砸上了他的腦袋。
“我看你啊,也該收一房妾室。安安心思了。”
王彥中反擊了,王衝苦臉道:“兒子才十七歲,何苦著急摧殘?再說家中還有香蓮玉蓮……”
王彥中拿出老子的作派呸道:“十七歲……你老子我十七歲也被你祖父逼著成親,十八歲便有了你大哥。香蓮玉蓮遠在成都,李小娘子就在這裡。就算你不喜她這種的,羅蠶娘也可以。別瞪我,你想在興文寨紮下根,納了她正合適!”
兒子納了羅蠶娘,竇羅枝應該就能消停了吧,王彥中這麼想著。
王衝卻在暗叫,納羅蠶娘!?對那個直愣愣的小蠻女有沒有興趣還是其次,要是夜裡她一時想不通,拔刀就捅,自己可就成穿越者之恥了。
說到男女之事,王衝此時還沒什麼心思,而父親找的藉口,他也不怎麼上心。紮根興文寨是他所求,綁得太緊也不好。至於羅蠶娘這種不確定因素,更不能放在身邊。
父子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