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幾日,他也難見到葉修了。隔天傍晚他下樓用晚飯,大堂裡頗為冷落。蘇沐橙坐在一張桌子邊剝瓜子,這不稀奇;那個頗為陰沉的少年也坐在她邊上,一起剝瓜子,這就比較稀奇了。
少年名叫莫凡,周澤楷只記得他每每看見葉修都不大高興的樣子。他頓了頓,走下樓,在他們邊上坐下。
飯後,葉修還未回來。不久下起雪,周澤楷也無事,坐在大堂一角。
一盞燈火搖曳。他轉頭去看窗外。
忽然聽見蘇沐橙道:“你再問阿修多少次也無用的。”
少年悶悶道:“他不想答,直說便是。”
蘇沐橙道:“多少次他也這個回答。”
少年不吭聲了。周澤楷並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前日莫凡問葉修的那句話。後來機緣巧合知道;葉修回答不過四字:因為我強。和當日簷下避雨時周澤楷所言,何等相似。彼時風雨皆歸寂靜,刀戈亦變作笑談。
而此時周澤楷望著窗外,眼底惟倒映暗夜飛雪。
當晚半夜周澤楷無端醒轉,卻不睜眼,只默然按住枕下的劍。等房中另一人氣息接近,他驟然起身,擒住那人手腕壓制在床榻上,同時碎霜出鞘一小段堪堪橫在來者的脖子上。不過是幾個剎那的事,他後知後覺那人毫無反抗的意思。
眼睛適應黑暗之後,藉著暗淡月光,周澤楷看著身下這個白衣人,也一時無言。
葉修摔在床鋪裡,衣襟都扯得有點歪斜,還是那副懶淡的笑:“你這是第幾次把劍對著我了?”
周澤楷才想回答“三次”就被葉修一把捂住嘴。他不防,還待掙扎,葉修壓下他的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出聲。”
而後抓過一旁的被子,蓋住兩人。幾乎是同時,兩人都聽見窗外傳來一點聲音。
比細草微風更低,轉瞬不聞。
但兩人都聽出,那是劍氣鳴響。
窗外一人道:“為何不進去?”
另一人道:“此處是輪迴城主房間。”
先前那人道:“管那些作甚,直接進去把葉修抓出來!”
又一人制止:“不可。”
兩個人默不作聲聽著。葉修的手還放在周澤楷的唇上,青年的劍還架在白衣人的脖頸。被子圍成的方寸之地中,兩個人靠的極近,卻又不可靠的太近——再進一寸,劍刃便要刺入葉修的喉嚨。
周澤楷只著裡衣,咫尺內葉修的呼吸拂動脖頸。他覺得略癢。
窗外那領頭人道:“無法確定那人是否葉修,暫不可驚動輪迴城主。”
一人道:“待我悄悄看一眼。”
劍刃撥動窗欞的聲音。
兩人屏息。周澤楷動了下唇,在葉修手心裡無聲吐出一個“殺”。窗外幾人氣息沉穩,武力都不低,但以兩人之力依然足夠了。葉修卻按住他執劍的手,示意先不動。
一陣寂靜。
而後窗外道:“似乎不在。”
領頭人道:“還不快換個方向追!”
聽起來似乎撤去了。葉修卻嘆了口氣。
他低聲道:“右邊。”
周澤楷不答,直接向右側揮出劍鞘。而葉修踢開被子,向左邊翻去。
兩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
月光下,兩人背對而立,站在倒塌的床架中。
方才幾人並未離開,而是悄悄潛入,直接向床榻揮刀。此時已折兩人,領頭人也不慌亂,他開口還想說幾句。卻見一抹極快的劍光,驟然斬至眼前。
伴隨著葉修懶洋洋的話音:“都不知道城主大人不愛講話嗎?”
他轉動傘柄,悠然一笑。
周澤楷收劍還鞘。
他不管滿地狼藉,卻有點好奇地盯著葉修手裡的傘。葉修笑了笑,直接把千機傘遞給他。
周澤楷接過,開啟轉了轉,忽然皺起眉。他摸著傘尖。那裡並未開刃,卻是平滑無鋒。整把傘也是如此。若要說稀奇之處,也不過是傘身以天隕鑄成;其餘卻與一般傘無二。
絹質的傘面上,飛血如桃花綻放。
他想了良久,葉修站在一邊也不催促。過了會,周澤楷低聲道:“劍氣。”
千機傘樸拙無鋒,也只有葉修能用之如神兵,純以劍氣傷人。
何等境界。
這把傘落在他人手裡,也不過是塊廢鐵。可見鑄造者苦心。
周澤楷微微出神。卻聽葉修打個呵欠:“回去睡覺了。”
他問:“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