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見對面之人說:“前輩不喜歡太濃的茶,我讓他們泡淡了點。”
茶水其實是甘冽的。但葉修忽然覺出喉間一片又暖又沉的苦澀。他把茶杯放下,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些小事,不必記著。”
少年卻皺了皺眉,鄭重道:“前輩的事,都不是小事。”
葉修轉而談笑道:“看來你過得還行,敢在虛海請人吃飯了。”
少年回答:“賬單收著,回去報給嘉世。”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避不過這兩個字。葉修嘆口氣,向後倚在椅背上。而他對面的少年,面色依舊沉靜,彷彿面前不是才被逐出門宣告天下的“叛徒”。
窗外人聲笑語,這張桌子兩側卻陷入短暫的寂靜。
看到邱非時,少年站在一處簷下,似乎已經遙望了他許久。葉修有一剎動過轉身就走的念頭,但到底還是走過去,對自己昔日的,也是唯一一個弟子說:“好久不見啊。”
少年看了他一會,然後說出口第一句卻是問:“前輩吃過飯了嗎?”
“……沒。”
結果就變成了後輩請前輩吃飯。葉修直到在酒樓坐下,都想不出說什麼。
他和自己這個弟子,已經很久沒有交談過了。
上一次,還是在嘉世的議事堂上,宣佈邱非不再是他的嫡系弟子,恢復普通嘉世弟子身份。那時滿堂驚訝冷笑嘲諷皆有,卻只有當事人面無表情看著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看似突兀的貶斥。
葉修不是不心有歉意。
那時他已被架空,知道隨時會被一朝顛覆。他自是無所畏懼,卻不能不顧親近之人的平安。將眾所周知最寵愛的弟子遣離身邊,也是無奈之舉。從始至終,這個素來沉默的弟子都沒有過一絲怨言。後來有過幾次見面,也始終守禮分寸。只是那時,他不再行對師父的禮,而是與其他人一般無二的弟子禮。
葉修遠遠看著自己極為賞識的這個少年,只能在心底說抱歉。
再後來,葉修離開嘉世時更是倉促,連蘇沐橙都來不及交代事宜。直到今天,這對師徒才又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喝一壺茶,說幾句話。
他透過嫋嫋的水汽,恍然想起,那一年他倚在樓上看這個少年把一套最尋常的劍法練得風神颯颯,心想終於給卻邪找到繼承者了。
沒想到不過許年,他被迫遠走,卻邪也被奪去。
諸般波瀾,如今都在一盞茶水裡平息。葉修忽然拿起杯,對這個昔日的弟子遙遙一舉。
“為江湖有再見之日。”他說。
邱非也舉起杯:“為嘉世。”他頓了頓,又低聲道:“為能再見到前輩。”
葉修一笑。
虛海中無名小鎮,某座簡陋的,菜難吃又很貴的破酒樓裡,他們以茶代酒,一同飲下苦澀和甘香。
邱非放下杯子,拿起劍準備離開。他站在那裡,最後問:“前輩會回到嘉世嗎?”
葉修搖了搖頭。
“不會。”
邱非對這個答案沉默了一瞬,沒有說什麼。他走下酒樓,這一次沒有回頭。
葉修在視窗看著這個少年從樓下的街道離開。他望著昔日的弟子,低聲如同自言自語:“弟子成長了,做師父的也高興啊。”
沒有人聽見。
他望著長街盡頭。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葉修稍晚一些回到下榻的客棧。已是深夜,大堂中還有人在。
燈影下,喬一帆似乎已經等了許久,趴在桌上睡著了。葉修把他搖醒,告訴他這客棧的燈油一兩十金。
喬一帆被嚇清醒了。
他抹抹臉,而後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站起身向葉修深深行禮。
葉修挑了挑眉。然後就聽見這個總是不聲不響的少年請求:
“前輩,請讓我跟隨您修習劍術。”
寂夜無聲。
第二日,七月十五。
鬼宴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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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已經是8。9了……連續日更洠в羞_成T T
如果葉修走死門,幻境中出現的會是喻文州與葉修的初見。喻文州以為葉修會走死門,以絕處尋生機。洠�氳餃~修已經得到了那一點生機。具體的,留到喻葉番外說吧^^
小邱非小高小喬都好喜歡》《
章二十 月將晦,海底可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