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從背後偷襲。
當他站在這個人面前,看到那雙淡漠的眼睛——他已經輸了。
迅速的落敗。
葉修的傘尖點在劉皓的喉嚨。
勝負已分,葉修也無意再下重手。
也許劉皓以為葉修對他如同他對葉修一般的恨意——然而其實,葉修視他,與尋常人並無不同。
他所作弄的種種手段陰謀,在葉修看來,都算不上什麼。
劉皓比他所設想的更為不堪一擊。陶軒僅僅如此想著,開口道:“沒想到劉副門主會自己跳出去偷襲,真是令人震驚。”
劉皓難以置信地轉頭看他。
原本對嘉世忽然偷襲的行徑十分不滿的眾人停下議論。
陶軒嘆了口氣,搖搖頭:“我嘉世容不得這等毫無道義之人。劉皓,嘉世容不下你,請自去吧。”
兩句話的起落,竟已是把這顆棋子棄了。
劉皓手中的劍掉落在地。
他仔細回想,那時陶軒說——“你這麼想,便去做吧。”
如今想來,方驚覺另有深意。若劉皓得手,嘉世獲利;若未得手,也可棄子保住名聲。
他聽見身邊議論紛紛,愣怔在原地,只覺天旋地轉。心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葉修冷眼看著這一幕。
視線對上,陶軒還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
葉修低聲說:“總有一天,你身邊不會剩下任何人。”
陶軒道:“如若站上頂峰,何愁山腳無人臣服。”
葉修知道多說無益,手中傘一轉,揚了揚頭:“那個盯著我看了好久的年輕人,打一場?”
孫翔早已躍躍欲試,聽見這句話倒腳步一滯。他破口大罵:“誰看你好久!我看的是後面那顆珠子!”
葉修懶淡地抬抬眼:“區區一顆珠子,嘉世還不至於買不起,看那麼久做什麼。”
孫翔看起來快炸掉了。
陶軒揉了揉眉心。本該是萬無一失的最後王牌,被葉修一攪無端變成鬧劇。他對這位新嘉世門主道:“跟他打就是,儘量少說話。”
孫翔哼了一聲:“我自然知道。”便提起卻邪衝了上去。
陶軒見到孫翔的時候,那年輕人還只是個小門派裡的尋常弟子。
他有天賦,劍道進步極快,在江湖中已聲名漸起。但在為人處世上卻一竅不通。
衝動、年輕、心無城府、渴望很多很多的榮耀,很多很多的勝利。
陶軒看見他摔了門派所發的尋常鐵劍,在後山一人站著出神。
他走過去,問:“你想要卻邪嗎?”
如果說孫翔有一個死都想打敗的人,那便是葉修無疑。
他接過卻邪後,才發現成為天下第一沒那麼簡單。
他走過嘉世的樓下,走過園中的小路,坐上門主的座位。他總是聽見,侍婢和僕從們竊竊私語,議論比較著他與鬥神葉修。
而當他回過頭去,只看到一個個低下的頭。
他越來越覺得煩悶,越來越暴躁易怒。直到有一天,陶軒告訴他,鬼宴上,他可與葉修一戰。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孫翔想,只要他打敗葉修,那麼,一切煩悶都能夠消除了。
他緊緊抓住卻邪。劍柄在手心裡生出涼意,但沸騰的戰意卻自心底喧譁而起,越拔越高,越拔越高。
劍光出鞘。
黃少天最初以為幾劍就能將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傢伙搞定,然而幾招之後,他心頭震動。
當世有這般劍技之人,他所知不會超過十個。
而能與劍聖交鋒依舊不落下風的人,就更少。
此人不言不語,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會回一句。然而手底下劍勢卻收放極為自如,便如流水載花,進則阻之,退亦不追。劍刃相擊之刻,劍上霜花反著點點銀芒,綻如春雪。
好幾次黃少天想越過他直取葉修,但只稍稍在劍式中略顯出此意,對方便已發覺,劍勢頓時凌厲起來。幾次之後,黃少天便發現,對方的意圖,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