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為江陵黨和新政做了不少事,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只不過萬曆一意孤行,守舊派大肆反攻倒算,張宏始終無力迴天。
當然這也不能怪張宏,他已經盡力了。
秦林就霍的一下站起來,驚問道:“張宏是怎麼死的?”
“上吊,”張小陽擦了把額頭的汗水。
“帶我去看看!”秦林神sè鄭重,迫不及待的想去查辦此案。張宏這個老太監既正直無sī,又xìng格堅韌,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應該不是會自殺的那種人。
張小陽苦著臉:“秦太保您現在已經……罷了,你扮成小太監,隨我去吧。”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宏的住處,已經被包圍起來,裡三層外三層的錦衣校尉和御馬監武職宦官、東廠番子,圍得水洩不通。
萬曆皇帝朱翊鈞yīn沉著臉,眼皮子直跳,鼻息翕動著,顯示他內心極為jī動。
在他面前的地面,一chuáng草蓆子上躺著張宏的屍身,這個老太監白頭髮一絲不掛的梳著髮髻,頭頂帶著無翅烏紗,浮腫的面容有些扭曲變形,眼睛睜著是死不瞑目,下巴下面一道深深的縊溝呈紫sè,格外觸目驚心。
萬曆的手在發抖,在他看來,張宏是用死亡向他提出了最強烈的抗議。
曾經他以為權力就是一切,君臨天下自然百官臣服,整個帝國的上上下下都要對他惟命是從,不論聖旨正確還是錯誤,反正普天之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看,朕扳倒馮保、逐走江陵黨之後,朝堂上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不都對朕唯唯諾諾,唯恐稍有不慎觸怒朕嗎?
可張宏的死亡,打破了這種沉浸在權力yù之中的mí夢,已經做到司禮監掌印太監,內廷之中第一人,即使整個天下,也是排在權力金字塔最高處的幾個人之一,竟無怨無悔的拋下一切,拿根繩子瞭解掉自己的xìng命,用生命向萬曆發出了無聲的抗議!
張宏的死,對志得意滿的萬曆來說,無異於當頭一bāng,躺在地上的張宏那微張的口chún,彷彿在對他說:你可以君臨天下,你可以為所yù為,但是我寧願去死,也不能違心的附和你!
“怎、怎麼會這樣?”萬曆懊惱的搓著手,“剛做了司禮監掌印,就自己不要命了,朕、朕哪點對不起你?”
張鯨眼睛裡異彩一閃,低聲開解道:“陛下切勿自責,張宏老病纏身,自己想不開上吊,和陛下並無關係。唉,說來也叫人痛惜,張宏老前輩兩袖清風公忠體國,竟一時想不開走了絕路,實在叫人扼腕嘆息啊!”
“貓哭耗子假慈悲!”張誠低低的罵了句,誰都知道張宏一死,張鯨就成了司禮監掌印的大熱mén。
張四維、申時行和餘有丁三位輔臣在紫禁城內的文淵閣辦公,聞訊也匆匆趕來。
張四維看到張宏的屍身,渾身就起了一陣jī皮疙瘩,趕緊眼神飄飄忽忽的往別處移開。
欽天監密報天象震怒,現在連內相司禮監掌印張宏都一命嗚呼,他真有點害怕了。
張誠突然看到侄兒張小陽帶著幾名小太監過來,其中一人並不眼熟,便多看了幾眼。
那人朝他打了幾下手勢,張誠頓時哭笑不得:原來是秦林!好嘛,剛打完廷杖,又化妝成小太監hún進來,你丫膽子包著天呢。
懂了秦林的意思,張誠眼珠一轉,突然提溜出服shì張宏的兩名小太監,怒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
兩個小太監互相看看,聲音拖著哭腔:“張司禮從午mén看廷杖秦太保回來,一路上就長吁短嘆,他這陣子一直都這樣,咱們也沒在意,回來就服shì他老人家睡午覺,哪曉得到了要喝yào的時間,咱進去叫醒他,就看見他、他老人家掛在房樑上……”
“皇兒啊皇兒,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張宏又怎麼會懸樑自盡?”李太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由永寧長公主朱堯媖攙扶著,緩緩走來。
自從馮保被逐,去趨奉李太后的內廷宦官就越來越少,往日車水馬龍的慈寧宮安靜下來,朱堯媖唯恐母后心情鬱悶,常常過去陪伴,直叫李太后感嘆不已,當初怎麼也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個沒有得到自己多少關愛的nv兒,來陪自己的時間最多。
“兒臣叩見母后!”朱翊鈞跪下行禮,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鬧到連張宏都自盡而死,他也覺得很難為情,不好向母后jiāo代。
想了想,朱翊鈞站起來,低著頭稟道:“張宏年紀老邁,身子骨病痛也多,一時間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