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鼠拍昏在地,然後把這還在喘氣掙扎的老鼠生吞活嚼消滅掉。大笨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它確實是需要充飢的東西,需要營養保持著它的體力。這鼠肉雖然沒有兔子肉鮮美,可吃慣了殘羹剩飯的大笨,而且連殘羹剩飯也吃不上的大笨覺得這是城市最美的佳餚。
每個晚上大笨就能捕殺到好幾只肥壯的老鼠供它充飢。儘管有了新的美餚供它充飢,可它仍很珍惜主人施捨給它的殘羹剩飯,同時也珍惜著它與主人的關係。為了與人類有永久的關係,為了不當這垃圾堆上的一名野狗,它捕殺老鼠後就儘快返回家去,這成了它的必須行動。
每天的清晨,城市還在熟睡中的時候就看到有一隻犬敏捷地穿過馬路,消失在樓群之間。回到家等待它的總是拳腳,它知道主人脾氣越來越大,而且再也用不著它去看護羊群,去守候莊稼了。同時也忘了它曾經的功績,現在的作用只能是一個出氣筒,把不滿都發洩到大笨的身上。
大笨默默地忍受著主人對它不公平的對待,它的心裡充滿了對這個家的依戀,充滿了對主人的尊敬和服從。當主人需要散步的時候,它寧願放棄捕殺老鼠的機會,忠心耿耿地陪伴在主人的身旁,只要有一點針對主人不安的危險,它就會為主人挺身而出。大笨的主人劉明越來越無視大笨的存在,他滿腦子只有賭博這麼一回事兒。
大笨自從在垃圾堆找到了食物的來源以後,它就不再對主人有強烈的食物要求。劉明把斷斷續續給大笨殘羹剩飯這事也免了,他幾乎忘了這隻狗還需要吃東西,需要人的庇護。
大笨希望每天的夜晚都能去垃圾場,可女主人的鼻子聞到這隻狗身上有股臭味,有時一生氣便把大笨鎖在陽臺上幾天,不讓它走出那幾尺見方的地方。
當大笨偷偷溜出那緊閉的門時,它已經餓得似風中的一葉衰草了,走路都晃來搖去。飢餓迫使它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城市的高樓和馬路去到垃圾場,餓極了它也沒有去與那幫餓狗爭搶骨頭、腐肉、死屍。麵包之類的東西,它吃的只能是鮮活的老鼠。
第二節
(二)大笨在垃圾場雖然獨來獨往,高傲孤獨而不悄一顧那些臭麵包和硬骨頭。可那幫吃飽了的。遊手好閒的狗一見到大笨,總露出一副挑釁的神態。
它們看不慣大笨的高傲,它們要滅掉它的這副自命清高的神態。大笨無心答理這些向它發出挑釁的吠叫聲的狗,它最感興趣的是這垃圾場。它在用人一樣的眼光測量這垃圾場的面積。同時它還發現這垃圾場裡除了似幽靈一般的狗晝夜在上面徘徊外,它還發現有大量的老鼠。蟑螂,另外還有蜈蚣。蒼蠅、蛆以及許多不知名的蟲。
垃圾堆的上空盤旋著一些飛舞著的蟲子,這些蟲子的祖先就在垃圾堆裡,每到傍晚,這些蟲子就招來許多的蝙蝠。蝙蝠黑壓壓的一片,在垃圾場上空盤旋。大笨在逮老鼠的時候,抬起頭看到夜的高處,星空一點也不顯得黯淡。夜像一襲長裙曳地,在高樓和垃圾堆的上空拖曳著。
蝙蝠就是這樣隨著黑暗而來。大笨支著耳朵傾聽老鼠在垃圾堆的洞中弄出“沙沙”的響聲,眼睛看著蝙蝠展開骨架支撐,沒有羽毛的雙翼,在垃圾堆的上空不住地振盪,捕捉飛旋的昆蟲。
蝙蝠用耳朵辨別方向,卻不是用無用的眼睛。騙幅與老鼠有某些相似之地,它們彷彿是同一個宗族的兄弟。它們只是生活在兩個不相同的領域。大笨自然無法分析老鼠與蝙蝠的關係,它關心的只是捕殺老鼠,天上飛旋的蠍幅與它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它只能成為一個獵殺之徒,而不能成為人類一樣的動物學家的原因。
大笨俯在垃圾堆上,時常有那肚子脹得大大的,毛皮斑禿而汙髒的狗游過來打擾它,它以最大的耐心保持著沉默,它不愛廝殺,它不願牙縫裡留著同胞們的血。可它這些同胞並不是一些識時務的狗,它們全不懂得潔身自好,格守中庸。它與它們永遠只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勢不兩立,水火不相容,同室操戈,分庭抗禮……大笨這天對這些野狗大開殺戒,原因是那隻養著兩隻小狗息的媽媽終於被有毒的食物毒死。這母狗掙扎著嚥氣的時候,那兩隻小狗還咬著媽媽紐扣一樣的乳頭,在拼命榨取著它身上最後一滴奶水。直到最後一滴奶水失去了奶的腥甜味與溫熱,那兩隻茫然無知的小狗才昂起頭,悲痛地咽鳴哭泣著,圍著死去的母狗轉了兩圈,確信它們最後的依靠已經失去。
生存迫使著它們蟎珊著腿走向垃圾堆的深處。這兩隻幼犬還不懂得狗與狗之間是沒有好感可言的,失去了照顧它們的母親,它們就只有獨立,不能獨立就只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