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樹,小樹,醒醒,你醒醒!”
惡夢初醒,驚魂未定,過了半響,小樹才回過神了,啞著聲音說:“冬雪姐姐,秋霜姐姐……我吵醒你們了?”
“你做惡夢了?剛才叫的可真嚇人!”秋霜害怕地拍拍胸口。
冬雪遞過一塊絲帕:“快擦擦,看你一頭冷汗的。”
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小樹起身穿衣:“兩位姐姐先睡吧。我睡不著了,出去走走。”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冬雪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
“我沒事。房間裡有點悶,我想出去坐一會兒,待會兒就回來。趕了一天路,你們也累了,先睡吧!”
“好,那你小心點,衣服多穿點,夜裡涼。”秋霜打了個哈欠,重新鑽進被窩。
“知道了。”小樹應道,又對仍然不肯躺下的冬雪用口形示意,“你也快睡吧。”
收拾停當,她走出房間,輕輕地將門闔上。
※※※※※※
寂涼的秋夜,一輪清冷的彎月懸在屋脊的那一邊,好象躍上屋頂,伸手就能摘下來一般。
於是,她隱在燈火暗處,提氣躍了上去。
手,黯然垂下。彎月高懸在天邊,遙不可及。
“唉……”又一次嘆息,她嘴角勾笑,象是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不自量力。
她坐了下來,閉眼的瞬間,彷彿又看到城頭上掛著的那具焦黑的小屍體。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所謂的“妖孽”被處死後的慘狀,真是觸目驚心,以至於讓她惡夢連連。
離開蒼煙山莊已經三日了,此處名為孝州城,是蒼琅鎮至京城蒼都的必經之路。這家名為“仙客來”的客棧今日被柳家全部包下,主僕三四十人分宿在客棧的各個院落。柳煙兒參選太子選妃,是蒼煙山莊的大事,此次柳家的大小主子都出動了,陪同柳煙兒一起進京。
在三四十人的車隊裡,小樹象是參加一次集體遊玩,原本過得挺愜意,雖名為少莊主柳雲濟的丫鬟,一路上,她並沒有多少事可以忙。根紅苗正的少莊主對她採取的是放牛吃草的態度,早晚到他面前落個臉,他就不多說什麼了。至於他身邊的雜事,自有小洛子幫著打理。她這個丫鬟當得很清閒,清閒到她開始嘀咕,早知如此,六年前或許就不該跑。
遊山玩水的愜意心情在傍晚進城時就起了波瀾,城頭上高掛的焦黑“不明物”,城牆外古槐樹上吊著的屍體,還有人群裡幾近殘酷的議論,都令她覺得全身寒意刺骨,一顆心如墜冰窖。
妖孽,是妖人師傅經常掛在嘴邊的詞。在她的認識裡,妖孽就如妖人師傅這種人,那代表著恣意的個性,張揚的美貌,以及掌控一切的隨性。這樣的人似妖似神,是凡夫俗子終其一生也無從到達的境界。
但在蒼國大多數人眼裡,“妖孽”卻是一種不祥之人:生來帶有上世的記憶,長大後必成異端,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
她不是沒有聽說過蒼國關於“妖孽”的傳聞以及他們悲慘的結局。但將這個詞與親眼所見的城頭上那具焦黑如炭、已辨不出形狀的小屍首聯絡起來,仍讓她無處適從。
她第一次在茶樓裡聽說書先生說到某某妖孽被腰斬、被火焚時,她只覺得慶幸,為自己的聰明暗暗得意,慶幸自己從小就懂得“韜光養晦”,沒有在不恰當的時機洩露自己的“異於常人”。她無意間保住了一條小命,或許還保住了更多人的性命。畢竟,官府對妖孽的株連之罰也很殘酷。
舉頭望月,她心中感概頗多。
真是天意捉弄,世事難料。誰能相信,傳說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一個會引起亡國的“妖孽”,又怎能讓蒼國安國定邦?又怎能擔起“天下歸一”的重任?
她迷惑。她不解。
她是平凡的小樹,也只想做平凡的小樹。她可不願意哪天會成為一塊焦黑的木炭,上一世的慘死已經夠倒黴的了,她可盼著這一世能夠平平安安地壽終正寢呢。
有些“異能”對她來說,會永遠是個秘密,她早就下定決心讓它爛在肚子裡,不跟任何人提起,即使是她信任尊重的妖人師傅。
秘密有時候象顆炸彈,一旦觸及,不光炸碎了自己,也會毀了其他人。她,不願意看到這些。即使因此,她會失去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她是妖孽啊,一個漏網的妖孽。
她開始懷疑,聰明的妖人師傅,是不是早就看穿她的一切?所以才會從小就在她面前樹立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妖孽形象。在她親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