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入燕王府,他並未回簡園,只去了馬廄,他的赤電昂揚跑來,他翻身上了馬鞍,伸手拉我,“走,我們去跑馬!”
燕邦兒女,沒有哪一個騎術不精湛的,燕頊離尤甚。但阿瑞說,燕頊離除了辦正事,唯有心緒極度煩亂的時候,才獨自出去跑馬。我都知道擎天侯與他母親的關係,他顯然更清楚。在他母親居住的王宮外見到了擎天侯,他心情自是好不到哪裡去。是而我也緘口,坐於馬鞍,由著他擁著我去傾洩鬱憤。
“駕!”
赤電直接從燕王府的正門翹首衝出,一眨眼就溜過了一條街,不一時已出了北平城,春節期間本就繁榮的北平街市更是人群熙攘,幸而他走的是管道,才免了傷亡。但儘管如此,官道上的兩個貴族子弟,也險些喪身赤電蹄下。本來還有人待罵,但赤電風過留痕,隱約見是他,罵的人立時已噤了聲。
既怕傷到人,又實在驚駭於這樣的馬速,手臂緊緊環抱住他的腰怕摔下馬去,臉也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連眼睛都不敢睜,只聽到空中寒風呼呼的響聲,吹颳著我的狐裘他的大氅,還有我的長髮紛亂舞動在臉上……
“燕頊離……你騎慢一點啊……”
“燕頊離……我害怕!……”
“燕頊離……你停下來好不好……”
“燕頊離……”
北平城外怎麼也望不見盡頭的草原,他硬是策馬到了草原的盡頭,那已連線了丘陵山巒的地帶,才勒住了馬,赤電前蹄直騰躍到半空,才穩穩落下來。若非是自己提議去燕王宮,才見了擎天侯惹得他不快,我因此心裡歉疚,怕是後悔不迭跟他出來跑馬。本是因馬速心有餘悸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勒馬許久,感觸著他的氣場依舊森寒窒息,抱住他身體的我的手臂並沒有鬆開,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輕聲說道:“對不起……”
他低眼看我,僵硬的線條柔和下來,吻印在了我的額際。
回去的時候任由赤電慢慢邁步,入了城,走在街市上的時候,更是下了馬,並肩走在除夕的街市上。他牽著馬,身形沉穩冷酷,但那柔和的目光卻罩著我,與他一道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才知道他果如傳聞中那般受燕邦百姓愛戴,因為常常豬民為樂,常常行走於民間,北平城裡百姓都認得他。熙攘的人群自動給他和他的馬、我,讓開寬闊的道路,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在百姓們歡聲叫喊王爺的呼聲中前行。
也有人開始叫喊王妃,然後一喊而不可收拾,此起彼伏,呼聲一陣高過一陣。
慢慢與他攜了手,並肩走著。一路,每一次步伐都像定格留跡成剪影,屬於我們的剪影。
終究沒有去燕王宮,晚上與他一起在簡園裡放煙花爆竹。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一年,在我身邊放煙火的人,是他,不是軒釋然。
因為是除夕夜,整碗兩人幾乎都未睡,放著焰火守歲到午夜。
夜空裡的煙花銀屏乍破的綻放盛開,他說,“第一次,我過年不是一個人。”
我趴在他膝上,強忍住眼中澀意,笑道:“以後都不會一個人了。”
他沒有說什麼,抱我回了臥室,輕輕放置榻上,健碩的身體慢慢覆了下來。
潮起潮退,銀白的月光從軒窗透射進來,他拿起我脖子上的鳳血寶玉看著,那鳳血寶玉一直戴在我脖子上,我怎麼取也取不下來,我們早有夫妻之實,他不是今晚才知道我脖子上戴著那鳳血寶玉的,但往日雖是夫妻,到底沒有感情基底,而今,感情升溫,有些事情卻是可以問了。
“想必便是那鳳血寶玉了?”他瞧著玉里的血鳳。
他能問,我自然也能問:“你為什麼要我和親,為什麼要娶我?便是因為鳳身的預言嗎?”
“不是。”
我看著他。
他道:“你姊還在世的時候,我就知道,鳳身是你,不是她。”
哦?
他說道:“鳳身要是你姊的話,擎天侯早將你姊指婚給他做兒媳了。”
原來由此斷定的。
話語中毫不掩飾對擎天侯的不待見,一如今天燕王宮前一見擎天侯掉頭便走,還跑馬洩憤。對擎天侯,他倒是看的很透徹。我笑道:“那你是因為什麼而娶我?”
他看我,然後說:“不為什麼。”
要是旁人這麼回答,我可能還會不信,然回答這話的人是他。我靠在他身上,說道:“有的人啊,相處了一輩子,也覺得陌生;有的人,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熟悉。燕頊離,你讓我感覺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