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歌被他這麼一說,心頭忽然一痛。像是隱藏許久不願念及的東西被人提起,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無妨,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柳傾歌換上一副輕鬆的語氣,笑得微微有些勉強。若是仔細看去,差不多能看出那絲笑容裡潛藏的落寞。
瞿晟忽然沒來由的傷感起來,他暗自“呸”了一聲,怎麼自己現在像個娘兒們似的?動不動傷春懷秋什麼的,這可萬萬不像以前的自己。
走到瞿府的大門口,瞿晟總算是恢復了以往的威風,領著柳傾歌就走了進去。那門房有些戰戰兢兢的開口相問:“少爺,這位姑娘是”
“廢什麼話!”瞿晟衝他喝了一聲,沒好氣兒的道,“本少爺買個丫鬟,還需要向你一個小小的門房通報麼?”
“少爺自不必跟門房通報,但老奴乃瞿府管家,府上多了可疑人口,排查登記是老奴的職責所在。”從暗影重重的花徑,忽然走來了一個老頭,看上去有些威嚴。聽他方才所言,應該是瞿府管家。
瞿晟顯然對這位管家頗為忌憚,他鼻子眼兒裡哼了一聲:“她是我買的一個丫鬟,叫傾歌。”
“瞿府素有規矩,所買下人必須身家清明,家世清白。還請少爺明言。”管家立在原地,不卑不亢,說話彷彿背稿子似的,極為流利。
瞿晟有些不耐煩,聲音也大了些,含了絲抬槓的意味:“你是不是管太寬了啊?!仗著在府內待得時間長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別忘了,將來這瞿府都是我的!你”
那管家垂著頭,一聲不吭,任由瞿晟數落。
柳傾歌見狀不好,生怕他和那管家起了爭執,最終鬧個不可開交,忙走上前一把扯住瞿晟的衣衫。她隨即看向管家,盈盈施禮,聲音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的道:“小婢身份不明,家世不明,什麼都不明。”
管家冷眸一寒,語氣愈發陰厲:“那你還敢來瞿府?”
柳傾歌動作表情依舊未變:“若小婢一切都明瞭的話,又豈會淪落到為奴為婢的地步?”
管家被柳傾歌堵得有些接不下去,面色寒得駭人,方欲開口,結果卻被一旁的瞿晟揮手止道:“我爹孃都沒說什麼,你少來置喙。傾歌,我們走!”說完,他拉住了柳傾歌的手,自顧自的帶著她走向父母所居住的上房而去。
這裡畢竟是官宦世家,排場陳設和柳府那種商賈大家有得一拼。
遊廊花閣,滴翠亭臺,樓閣庭院,曲徑通幽,處處都彰顯出了那種華美的氣派。柳傾歌被瞿晟這麼一路牽著,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著。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有種夾雜著激動、彷徨與不安的情緒一波波的湧上心頭,變態無法停息。
走至一處正房,有個丫鬟正好端著托盤出來。她一見瞿晟領著陌生的丫鬟,不由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便忙乖巧的道:“少爺是來尋夫人的麼?夫人方才用了一些小點,現在正歪在榻上閉目養神呢。”
瞿晟用另一隻手兜了那丫鬟下巴一下,笑道:“好丫頭,真是識人眼色,爺沒看錯人。”
那丫鬟臉都紅透了,垂著眸子,端著托盤急急走了。
柳傾歌見怪不怪,瞿晟風流的名聲她又不是沒聽說過。眼下見這種情景兒,只當沒看見。瞿晟特意看了一眼柳傾歌,見她也沒什麼舉動,不由得放下心來。轉念間,又不由得自嘲的一笑:看來,自己現在已經把她當做了親姐姐了。
進去了一看,裡面薄紗低垂,珠簾晃動。在旁邊有一隔間,瞿夫人歪在榻上閒閒小憩,一個丫鬟蹲在榻尾給她輕輕捶腿。瞿大人不在。聽到響動之後,瞿夫人一睜眼看到了瞿晟,心頭大悅,忙欠起身子招呼道:“晟兒,你來了?”
柳傾歌細細一瞧,那位瞿夫人保養得甚好,氣度雍容,膚色白皙,額前連一絲皺紋也無。
瞿晟一見瞿夫人,立即鬆開了拉著柳傾歌的手,忙奔過去一下子鑽進瞿夫人的懷裡:“娘”
瞿夫人愛憐的撫著瞿晟的臉,聲音很是溫和:“晟兒,你這幾日跑哪裡瘋去了,怎麼也不見回家?你都不知娘有多擔心你”說到這裡,她的目光不經意間一掃,掃到珠簾旁立著一個看呆了的小丫鬟,甚是眼生。她以為此人是瞿晟在外頭的相好,不由得略一蹙眉:“晟兒,你又胡鬧,怎麼把人帶家裡了?你在外面怎麼瘋怎麼鬧娘都不管,但是這裡畢竟是瞿家府邸,你爹是朝廷命官,該注意的還是需要注意。”
瞿晟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娘,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要問您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瞿夫人一怔,有些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