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如果,馬擎做不了皇帝,舅舅也做不了丞相……因為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啊。
別人不清楚,但馬擎是清楚舅舅的。
舅舅求的不是什麼狗屁富貴,想要的也不是虛無縹緲的權力。
他想要的,僅僅……是證明自己啊!
尊敬,是尊敬。
但他直至死後都沒能得到。
一直以來馬擎都不想自己做出什麼成績,也不想立下什麼功勳。但在裴徽葬禮那一日,涼州漫天飄起的雪花像極了舅舅的笑臉。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做一些大事,想要手掌大權。
想……把皇位上那個只會在洛都嘉德殿裡無病**的年輕人拽下來!
那一天他發誓,要讓今後所有人對舅舅尊敬,哪怕僅僅是因為有自己這麼一個外甥而尊敬!
鐵手甲撫過冰冷的鋼刀,察覺不到溫度,馬擎的心卻是一片火熱。
山坡上的那些騎兵已經進入下坡,他們勒不住馬勒!
緊繃的雙腿猛地夾緊馬腹,馬擎揚刀空掃,帶著身後的騎兵奔馬兜了個大圈子,再回過頭看著滾滾而下的騎兵距離步卒已不足五十步,猛然喝道:“橫矛!”
隨著他的吶喊,身後上百名涼國騎兵齊聲吶喊,“橫矛!”
“呼!”
“呼!”
數百杆長矛猛然改變方向的動作帶起呼呼的風聲,最前方的步卒在聽到訊息時猛然右腿撤後,矛尾頓入地下,冰冷的矛頭一下子都對準了那些騎兵衝來的方向。
“啊,勒馬!”
徐州騎兵被這陡然間的變故嚇呆了,衝鋒在前面的騎兵猛地紛紛勒馬,可惜為時已晚。
他們停不住了,最前面的騎兵猛地調轉馬頭,後面的騎兵便不明就裡地撞上去,馬頭狠勁衝撞在袍澤的身上……骨折肉碎的聲音突兀響起。
喝罵聲,慘叫聲,在瞬間喊成一片。
誰也想不到涼國士卒竟然有如此強的號令能力……涼王世子身邊的軍隊,在整個涼國都是千里挑一的存在啊!
鐵著一張臉的軍侯揚刀大喝,“步卒前進,刺擊!”
整齊的鐵鞋踏在地上,丈五長矛向前一送,便穿透了徐州騎兵或駿馬的身體,血液透過長矛的豁口呲出的聲音像哨聲一般。
“前進,刺擊!”
涼國重騎揚著精鍛馬刀小範圍地踱馬,慢慢提升坐騎的速度,之後追隨馬擎向著山坡下那支亂作一團的騎兵衝鋒而去。
他們中間隔著數百步的距離,而在更遙遠的地方,回縮的前後軍陣士卒正在組成一個大的口袋陣,馬擎有充足的把握,只要這支騎兵現在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逃跑的話……他們就逃不出去了!
最精銳的涼國士卒會把他們圍死在這裡!
而在那些騎兵陣中,一名披著精製甲冑的漢子正努力地叫喊,整頓騎兵佇列,這個時候如果自己人先亂起來,那就是等著敵人宰呢。
何況,這支涼國兵馬要比他見過的任何軍隊都要精銳!
追隨臧霸衝鋒的都是他身邊的精銳之士,這些騎兵都是徐州軍中百裡挑一的存在,更有甚者早年便追隨臧霸,縱橫徐州山水之間,自成一剽人馬。
在早些年天下大亂時,這幫人可都是徐州嘯聚山林的惡匪巨盜,誰小看了他們……誰就會吃夠苦頭!
臧霸的整軍能力十分驚人,這並不像馬擎的能力是建立在覆甲軍高超的軍事素質之上,臧霸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令部下信服,使得人們在槍矛即將加身之際去相信他口中所吼出的每一個字。
令馬擎驚訝的一幕,就發生在他的眼前。
數百騎自山坡滾滾而下,半路上被整軍列陣的長矛刺擊、驚嚇,在被捅翻三十餘騎之後,居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整軍,扛著那一面寫著臧字的大旗迎風順著山坡再度攀爬。
這是怎樣精彩的一幕?
馬擎並不這樣想,他的面甲既然拉下,便沒打算只是這樣就結束了。
“臧霸休走!”
奔馬中的一聲暴喝,臧霸猛地將頭轉向聲音來的方向,一轉不打緊,看見的第一眼他便本能地一馬鞭抽在馬臀上,坐騎上坡攀爬的速度更是快了一截。
媽的,上百鐵騎正朝自己的部下賓士而來,不走?
不走是傻子啊!
這場伏擊到這兒,已經結束了……敵人中軍做足了準備,現在再不走,咬住敵軍首尾得兄弟擴大出的些許優勢也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