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淵的神色便也凝重了起來,車廂之中重又恢復了安靜。
馬車緩緩自朱雀大街上行過,徑往皇宮而去。孟淵卻是中途便下了車,騎馬自朱雀大街轉入了玄武大街,來到了一處安靜的宅院。
那院子裡此時已是一片蕭瑟,草木凋零、廊簷寂靜。然只看院子的構造,便可知逢到春時,此處亦京是花木扶疏、景緻怡人的。
只是,那院牆邊高高隆起了一塊,卻是以油布蓋著磚石瓦塊,一架長梯更是倒伏在牆邊,似是昭示著這裡仍在修葺之中,尚未完工。
守門的老僕為孟淵開了門,便自又將門闔嚴,銷上了門戶。而孟淵便沿著抄手遊廊行至了後院。
一切都沒有變。
這院子裡的所有一切,都還是當年他離開時的樣子。
孟淵伸手撫著那雕著喜鵲登梅的窗子,眸中微微泛起溼意。
那時的他已經開始有了一點力量,他滿心以為,他能夠將孃親接到這裡,離了那華麗的國公府,母子兩個好生度日。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
這院子尚未修葺完工,他的孃親便永遠離開了塵世,甚至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
孟淵仰起了頭,嚥下喉頭的那分苦澀。
傾瀉天地的雨水撲面而來,冰冷入骨,他的心亦與這雨水一樣,變得一片冰冷,唯有耳畔“嘩啦”作響的雨聲,在庭院是一陣緊似一陣地響起,颯沓而幽遠……
第408章
位於桑樹街不遠處的一幢宅院裡,二皇子劉競此時耳中所聞的,亦唯有冷雨敲窗的聲音。
他喜歡這樣的天氣。
這陰鬱的天空、冰冷的雨點,還有那萬物蕭瑟的一片死寂,是他眼中最美麗的風景。
每逢這樣的冷雨天氣,他就總想見一點血。
鮮豔濃烈、宛若紅綢一般流淌的血液,配合著滿天滿地的陰沉冷瑟,這樣的色彩乃是世間絕美,亦是劉競心中無可替代的最愛。
然而,此際的他既不能見血,亦不能開窗觀雨。
他站在微弱的天光下,遙遙地看著那個隱在黑暗裡的人影,淡聲問道:“為何選了我?”
那人影面朝劉競而立,然而他的視線卻似是穿過了劉競,看向了旁的地方。
良久後那人影方道:“天意。”
他說話的聲音極輕,幾乎微不可聞。而劉競聽了這話,面色卻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他像是極力地忍著笑,卻怎樣也忍不住那湧到唇邊的笑意,終於他放聲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喘著氣道:“天意?哈哈哈,這是什麼狗屁東西?你這會來跟我說天意?”
那人影隱在黑暗中,虛浮得宛若一縷輕煙,而他說話的聲音亦如輕煙一般沒個著落處。只聽他問道:“殿下不信?”
劉競驀地止住了笑聲,一雙眼睛在陰暗的房間裡兀自發著光,他的面上更是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紅。只聽他滿是譏意的聲音在房間裡四處迴盪:“我信。我為何不信?以你手裡的力量。投奔於誰,誰都會接納。”
那人影輕飄飄地笑了一聲,道:“甚好。”
劉競的臉色便又陰沉了下來,兩道溼冷的視線粘在那人影上,冷語道:“你來去無蹤,我要用人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你,我信你又有何用?”
那人影又笑了,仍是那種虛渺得宛若輕煙般的笑聲,隨後他便舉起了三根手指,道:“三件。”
劉競面色陰冷地看著他。問道:“什麼三件?”
“三件事。”那人影道。“為殿下,我們只做三件事。”說到這裡,人影又發出了一陣奇異的笑聲,尖細如哨音。只笑得人心底發毛。片刻後他方又道:“殿下可要想好。莫要浪費了這幾次機會。”
劉競愣住了。旋即面上便隱隱泛起一層青氣。
他張口方要說話,那人影驀地“噓”了一聲道:“有人來了。”
說罷那人影便向後退了一步,只見那錦紗重帷無風自舞。而那片黑暗之中,已是再無人跡。
看著空蕩無人的房間,劉競驀地打了個冷戰。
“掌燈!快掌燈!”他有些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
不一時,門外便進來了兩個面白無鬚的侍衛,其中一個手裡拿著長長的火引子,將屋中的燈燭盡皆點亮了。另一個便又走到窗前,將那窗子開了一扇。
他們皆是跟隨劉競多年之人,深諳其喜惡。劉競素來便有雨越冷越大便越要開窗欣賞的習慣。
做完了這些後,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