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路青的眉頭皺得更緊，霍荊這模樣，簡直失心瘋了。

走到朱飛旁邊，路青蹲下去，定定的看著他的雙目，結果朱飛再次垂下了那雙曾經滿是笑意的眼睛。

“少夫人，我們燒了關中的糧草。”

“燒了不正好嗎？你們這是立了大功，怎麼說犯錯了？”路青心頭一跳，不知他們到底燒了多少糧草，這本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啊？他們這是怎麼了？

朱飛抬了抬頭，最後一咬牙，雙手狠狠的往地上一捶，再次用額頭頂了地。

“劉曜一怒之下，將關中的老弱婦孺全部抓了起來，殺的殺，宰的宰，用粗鹽抹了醃製軍糧了！”

“什麼？”

路青瞬間瞪大了眼睛，只覺得腦中一陣轟隆聲，腿都軟了幾分。

她見過石虎吃人，也聽說過當年漢國計程車兵吃人，可她到了中原之後，尚未遇到此事，卻沒想到……沒想到……

“少夫人，我該死啊……”霍荊磕頭如搗蒜，臉上的傷口也崩開了，開始滲血。

路青的目光卻滿是空洞，看都沒看霍荊一眼。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雲落見狀有些不忍，輕輕的將路青拉到了一邊，讓柏姬泰搬把椅子，扶她坐下了。

唉，到底是閱歷太淺，劉曜這種行徑，這些年幾乎已成慣例，只要糧草不夠，漢人便是他們的糧食，在石勒盤踞的太行山以東，這種情形越發常見。

倒了一杯水遞給路青，雲落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要是覺得那些百姓可憐，那就打起精神來，滅了他們就是了，眼下咱們不是什麼都準備好了嗎？“

路青聽到了雲落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便衝他們擺了擺手。

“你們連日奔波，也累的不輕，先去洗漱一番吃點東西，再去輔兵營那邊看看身上的傷。”

“少夫人，我們……”

“別說了，先按我說的去做。”

路青的聲音不高，語調平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朱飛頓了頓，便拉起一臉哀慼的霍荊走了。

走了幾步，朱飛又轉頭將一個斥候手裡的東西拿了過來。

“少夫人，少將軍的陌刀。”

路青示意柏姬泰將那把長長的陌刀接了過來，只見刀鞘之上，包了一層破破爛爛的麻布，應該是為了防人耳目，將破抹布揭開，整個陌刀青光湛湛，完好如初。

隨後，朱飛又對著路青行了一禮，才拉著霍荊出去了。

他們剛走到院門前，就遇到了聞訊而來的玉明川，趕緊停下了腳步。

玉明川見眾人的模樣，也是大吃一驚，剛要問怎麼回事，就看見了坐在院子裡的路青，那張臉靜默的可怕。

“還不快去！”路青陡然發聲。

這一聲，比平日裡玉明川下令還要威嚴，朱飛趕緊加快腳步，帶著一隊人跑了。

“夫人，怎麼了？”

玉明川直覺著不對，抓住了路青的手，卻發現入手冰涼。

還是雲落，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就發現玉明川的模樣比路青看起來要好多了，不過是眉間閃過一線暴怒，隨後便平靜了下來。

“老弱婦孺被製成了軍糧，那些青壯呢？”玉明川看向雲落。

“玉將軍應該猜得到，自然是將他們推到前面做前軍了。”

雲落不以為然的掃了玉明川一眼，歷來都是如此，石勒也一樣，抓到漢人青壯，都是讓他們在最前面迎接第一波踐踏。

在他們眼中，漢人百姓從來都不是人。

哪怕是他們這些被收集來的密探和刺客，把他們當過人看嗎？呵呵。

不過是工具而已，而且是千里挑一的工具。

那些沒用的，自然被直接毀了。

玉明川拉著路青的手，帶她回了他們的住處。

見路青的臉色依然難看的不行，玉明川輕嘆一聲，將她抱在了懷裡。

“夫人，雖說我回中原是為了報仇，可也一樣是想將這些禽獸不如的胡人滅了，我們不是也一步步的在往這個方向走嗎？如果今冬能滅了劉曜，從南到北，整個西部，便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了，百姓可以在此安居樂業，我們做的就值得了。

夫人要是想為那些死去的百姓做點什麼，那就跟為夫一起將戰前的事宜全都準備妥當吧，明日河東的那些人要回去了，還有寧州來的那批藥材，今日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