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們從金三角九死一生終於回來,在這家名叫頹圮的酒吧閣樓窗臺上,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做了生命裡最酣暢淋漓的一場愛。
那時候戴上的戒指仍舊在無名指上箍著,但親密無間的感情已經衰敗不堪,如同不再光亮的戒面,滿布傷痕。
那天晚上,言逸得到了承諾,得到了溫柔強勢的象徵佔有的標記,得到了讓他至今都不肯摘去的戒指,得到了沒想過會失去的寵愛。
像一個儀式,鄭重而浪漫。
還是成了水中倒塌的倒影,握不住,碎得乾淨。
其實言逸知道自己並不是期待著陸上錦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是哪個酒吧,就像明知道陸上錦猜不出自己想聽他彈一次鋼琴。
他只是想確認一次,自己在夢中一次次回味珍惜的場景,在陸上錦心裡到底會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忘了就忘了吧,你把我也忘了。」言逸回覆說。
「生氣了?你之前不會這樣,別鬧脾氣。」陸上錦今天似乎很閒,每一條訊息都回得那麼快。
言逸攥了攥手機,無力地鬆開。
之前不會這樣?他現在已經不再期待被打碎過很多次的自己再被撿起來拼好了,拼得再用心,炸碎的邊角也補不回來黏不上去。
要是陸上錦早點兒說這些話該多好。
言逸攥著無名指的戒指,想把它摳下來扔了,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算了,挺貴的。
言逸也沒再拉黑陸上錦,挺牛逼一少爺,肯紆尊降貴跟他說這些討好的話真的不容易。
一邊抱著吉他的哈士奇alpha見他發呆,眼神落寞,還偶爾被冷風吹得抱起手臂,難免生出幾分對oga的憐惜:「行吧行吧,挺可憐的看你,你給我調杯酒我看看,行就要你。」
言逸回過神,恰到好處地收起眼神裡的悲緒,轉到吧檯後,熟練地把一捧蔓越莓熬成湯汁冰鎮,左手劃過杯架,指間夾著四隻高腳玻璃杯飛快鋪散在吧檯,翻手帶起一瓶龍舌蘭,夾在食指中指間,手背則託著瓶身。
每一次英式調酒壺中傾倒而出的酒液都只剛好將一隻酒杯半滿,鮮紅的蔓越莓和煙冰點綴在杯沿,再重調下一杯。
鋪開的四杯酒液麵持平,不論顏色透度還是口感都毫釐不差。
哈士奇alpha被言逸的紳士氣質吸引,摘了吉他坐到吧檯,先看了看四杯逐一調配的酒液對比顏色,拿了一杯品了品:「喲,厲害。這叫什麼?」
言逸微俯身,單手托腮支著吧檯,右手翻了個腕,一朵薔薇忽然夾在指間。
他把薔薇插在酒杯中,垂眼道:「聖誕薔薇。」
追憶的愛情。
哈士奇alpha吹了聲悠長的口哨,認真打量面前的oga:「你的名字?」
言逸淡然回答。
哈士奇alpha摸著下巴問:「你還會幹什麼?」
言逸想了想:「沒什麼不會的。」
哈士奇alpha嘿嘿一笑:「你個oga,會打架嗎?」
言逸思考了一會兒:「從前也打架。」
「好!」哈士奇拍了板,跟言逸撞了撞拳頭:「顧未,叫我老闆。」
言逸捧著一杯熱咖啡,跟著顧未參觀了一遍酒吧上下,店裡招了新員工,顧未明顯有點興奮,吐槽前員工多麼的不堪,再抱怨最近治安太差,說到氣憤處,踩得木質樓梯咯咯直響。
言逸安靜地望著他,眼睛彎彎的,偶爾喝一口冒熱氣的咖啡。
有個朋友說話真好。
二樓有個露天的花園天台,顧未抱著吉他窩在鞦韆裡,給新員工唱了首歌。
「這歌我寫好久了,一直寫不完,我不寫歌的時候從來沒生意,我靈感一來,哎那幫遊客又擠進來要喝酒,斷斷續續的麻煩都找上門,以後這店有你打理我就輕鬆多了。」
「怎麼不認真開店。」
「我不缺錢,我就喜歡這兒。」顧未撥了一把吉他弦,嘩啦一聲,無規則卻令人心神寧靜的弦響。
他的嗓音獨特,狂野又空靈。
言逸垂著一條腿隨意倚坐在欄杆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無名指的戒環。
顧未好奇地問:「你結婚了?你愛人就捨得放你出來打工?」
言逸淡淡一笑:「我愛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當然捨得。」
顧未沒法理解,擰著眉頭等著言逸再多說些,見他不肯再說,下意識接了話:「那你家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