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半年的一個兄弟,就這麼沒了!他家裡還有婆娘、幼子,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過活……
應是日上三竿的時分,胡軒、司雨與牛勝一口氣掩埋了數十餘具屍首之後,便要在山坡上坐下來喘口氣,李大頭卻是衝著遠處驟起了眉頭。山谷的己方一側,竟是凌空飛出來兩個人影,隨手彈出一縷縷的火光。那些尚未來得及掩埋的屍首,隨之被焚燒一空,有濃烈的惡臭隨風飄來,使得很多兵士彎腰捂鼻躲避不迭。
“他孃的,這些軍中供奉來的真是時候!”見狀,李大頭暗暗啐了一口,急忙衝下山坡,不忘與幾個兄弟吩咐道:“尋屍身完好的,多埋一個是一個……”
牛勝心有不解,嘟囔道:“燒了豈不輕鬆,何苦勞累……”而他話未說完,便是“砰——”的一拳頭突如其來,跟著便是沒了笑臉的胡軒在怒罵道:“不為他人收屍,下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便是你……”
凶神惡煞般的胡軒已然轉身離去,牛勝猶自愣怔了片刻。他默默吐出含血的碎齒,轉而大步走向死人堆。低頭看見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死屍頭顱尚在,其想都不想便將之從地上拖了起來……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山谷裡的死屍蕩然無存,只有草地上血跡泥濘依舊,還有陣陣的陰風嗚咽著,久久徘徊不去!
李老大四人拽著大車來到山後的一片窪地,將車上的幾具死屍一一扔向掘好的土坑。當司雨抓向車上最後一具死屍的時候,好奇地說道:“人死三日,該是四肢僵硬才對啊!而這位兄弟的手腳便如活人一般柔軟,古怪……”說著,他與牛勝示意了下。對方的半個腮幫子紅腫未消,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聞聲,不遠處的李老大走到了近前,伸手止住兩人,說道:“且慢!容老子細瞧……”胡軒跟著過來,不以為然地說道:“許是沒死透徹,還能還魂不成……”
牛勝遲疑了下,說道:“村裡老人說過,人死三日不自知,‘頭七’尚可還魂,過了‘五七’才入輪迴……”其抬頭看了胡軒一眼,禁不住伸手捂住了腮幫子。對方獰笑了一聲,罵道:“你小子改日死了,便還個魂與老子瞧瞧……”
“閉嘴!”李大頭兩眼一瞪,那兩人隨即噤聲。他又不耐煩地哼了一下,轉而看向大車中的死屍。
大車裡仰面躺著一個男子,被溼漉漉的長髮擋住了面龐。此人的衣裳不知去了何處,上下。其身材個頭與尋常的兵士比起來要瘦矮了許多,只是四肢上下皮開肉綻,叫人慘不忍睹。
不過,死屍的肌膚隱隱呈現出一層淡金色,遍佈全身的創口中有血跡凝而不散。此外,其胸口還嵌有一塊指甲大小的金片,頗顯奇異。
李大頭俯下身子抓起了死屍的手臂晃了一晃,不由得神色微愕。正如司雨所說,屍身冰冷,肢節卻不僵硬。他轉而看向那塊金片,卻有人搶先一步伸手用力扣去,還驚奇說道:“心口藏金!倒是便宜了你我兄弟……咦?”
在場的三人皆在盯著胡軒的動作,只見其驚訝了一聲,竟是用上了兩隻手,卻已然扣不下那片金子!
“他孃的,人都死了,還捨不得身外之財?”胡軒神色發窘,禁不住罵了一聲,竟是抬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不忘說道:“這位兄弟,且留下收屍錢……”
牛勝與司雨不敢多事,各自退後一步看熱鬧。李老大遲疑了下,還是說道:“下手有點分寸,莫要毀了這位兄弟的身子!”於這幾人看來,在戰場上收屍的時候,順手沾點便宜乃尋常之事,不足為奇。
胡軒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人的身上便不見有完好的地方!”他手腕翻轉,鋒利的刀尖閃過一道銀光,倏然削向了死屍胸口的那塊金片。
“嘡啷——”
一聲金戈交鳴中,鋼刀便如劈在了銅牆鐵壁之上猛然蕩起。胡軒後退了兩步,驚詫不已。刀槍不入?那這人的一身皮開肉綻如何來的、又是怎麼個死法?
便在兄弟四人面面相覷之時,一聲低微的呻吟聲從大車上傳來,嚇得近旁的牛勝與司雨猛地往後跳開,還止不住驚呼道,他孃的詐屍啦……
第八百三十七章邊關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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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不大的獸皮帳篷,乃李大頭兄弟的棲身之所。其中的五張地鋪,以及幾件凌亂不堪的褥子,還有臨門堆放著的瓦盆等雜物,便是大夥兒的全部家當。
趙聾子死後,這一伍便少了一人。而李大頭身為伍長,尚未來得及上報,便又將此事瞞了下去。原因無他,只為從死人堆裡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