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供奉聞訊立即點齊了門下所有弟子,連帶正住在黃家、等著向他求取兵器的十七名各派弟子、鏢師拳客,也都被他裹挾著一同起程去找石清泉。誰知斡兀爾那個蠻子,居然也同時趕到了桐柏山莊,雙方一見面,自是一場混戰。黃供奉被斡兀爾砍倒在地,若非那個愣頭愣腦的少年突然出現,只怕他已經送命了。
斡兀爾聽莊中老僕叫那少年“少爺”,猜測必是石清泉的弟子,定可從這少年身上找到石清泉的下落,於是放開他轉而去圍攻那少年,他這才逃得一命。
馬雲龍忍不住問道:“我真搞不懂,你們兩位鑄造大匠,為什麼都要找石清泉那個瘋子。”
全身包裹得只有指頭能動的黃供奉,鄙夷地看了馬雲龍一眼,彷彿是耐著性子對幼童解釋什麼常識一般,“上有丹砂者,下有黃金;上有磁石者,下有銅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鉛錫赤銅;上有赭石者,下有鐵。懂了吧?”
馬雲龍怔了好一會兒才嘆道:“懂了。”
熟悉天下石頭的石清泉,毫無疑問也熟悉天下礦脈。如果有石清泉在身邊……對一個鑄造大匠來說,將會有多麼美妙的前景。
黃供奉瞪著無神的雙眼望著天空,喃喃地說道:“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我一定要等翰兀爾那個沒開化的蠻子提醒才想得到?”他真的很不甘心。
小溫侯此時也已明白箇中緣由,吩咐兩名衙役和兩名衛士將黃供奉送回開封,隨即向斡兀爾說道:“有我在此,斷不容你帶走石清泉。”
斡兀爾握刀的手緊了一緊,“我不讓路!”
小溫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你若贏了,我們立刻就走;我若贏了,你們從哪兒來,還請回哪兒去。”
斡兀爾度量局勢,心知自己並不佔優勢,略一遲疑便答道:“好。怎麼賭?”
小溫侯手中長戟微微挑起,指向那少年,“我們就賭誰能將他拿下,如何?你先還是我先?”
斡兀爾一怔。他外表粗蠻,心思卻極是精細。小溫侯一問之下,他心念已轉了數轉。先動手的人,無疑會損耗那少年的精力,讓後動手的人佔了便宜;然而後動手的人,無疑也要冒險,那就是他也許根本就沒有機會來拿下這少年。
那少年冷冷地說道:“好辦法,死纏爛打,打個幾天幾夜,總有人可以把我打倒。不過你們要想從我口中得到什麼訊息,那是妄想!”
小溫侯轉過目光,盯著他,“我的戟法共有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之內收不了你,我自然罷手。”
斡兀爾驀地拔刀指向那少年,“我也有三十六招!我先來!”
他大喝一聲,旋身揮刀,當頭砍下。那少年不躲不閃,使一個“舉火撩天”式,齊眉棍堪堪架住了斡兀爾精心打製的割鹿刀,雖然未能將刀格開,割鹿刀卻也砍不下去,兩個人眼中都露出訝異之色。斡兀爾向來以神力著稱,他沒料到這個不起眼的少年居然也是一身神力。而那根毫不起眼的齊眉鐵棍,竟然能夠與割鹿刀硬碰硬。
三、看不見的巨手(3)
小溫侯的神情也是微微震動。斡兀爾力大刀沉,出招迅猛,那少年招架之間雖然稍顯被動,但是一招一式極是沉穩,風雨不動安如山。
馬雲龍不由得低聲嘟噥道:“不知道這小子出身什麼門派,又是石清泉的什麼人。如果是他的弟子,那他本人必定還要棘手得多。”側過頭卻注意到他身後一名老捕快的臉色有異,馬雲龍詢問地看著那老捕快。
老捕快的聲音似乎在微微顫抖,“總捕頭,那小子手中的鐵棍,好像是齊天棍。我認得那上面的花紋。”
馬雲龍這才注意到,那黝黑的棍身上,繪著形狀奇特的蛇紋,在午後的春陽中,閃爍著幽幽藍光。馬雲龍的臉色也變了,“我早該注意到的——小侯爺,只怕我們的麻煩大了!”
小溫侯“哦”了一聲,微微側過頭來,目光卻仍然沒有離開斡兀爾與那少年。
馬雲龍低聲說道:“那小子使的是巫山門聖泉峰的齊天棍。”
小溫侯神色微變,“你確定?”
馬雲龍點點頭,“確定。”
神秘莫測的巫山門,數百年來人才輩出,獨步江湖一時,雖然僻處一隅,大江南北,仍是對它敬畏有加。巫山門中,每一代只傳十二名弟子,以應巫山十二峰之數。巫山弟子喜怒無常、行徑古怪,天下皆知。有人背地裡譏諷說,巫山十二弟子,是名副其實的“巫山十二瘋”,是以非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們,如敬鬼神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