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放輕了腳步,循著那廚房透出的微光緩緩而去,一步一步,接近了聲音來源。
那是一個坐在冰箱前的白衣女人,穿著單薄的裙子,披散著一頭凌亂的長髮,那個背影看著就和林放在夢中看到的背影一模一樣。此刻,她正低著頭奮力的啃咬的什麼,發出的咀嚼聲便如同饕餮的野獸,藉著冰箱裡透出的微弱光線,可以看見一塊塊鮮紅的生肉從她的指縫間落下,掉落在一地的碎肉和血渣之中。
空氣中漂浮著漸濃的血腥味,林放愣了一刻,從身邊的料理臺上抽了一把尖刀,握住藏到了身後。
“小謹。”林放開口,聲音平靜如常。
低頭啃著食物的沈夢謹完全沒有反應。
“小謹,你在幹什麼?…肚子餓了?”林放往前走了一步,再次開口。
咕嚕!沈夢謹伸長了脖子似乎很艱難的嚥下了卡在喉嚨裡的肉,發出瞭如同小獸一般的嗚咽聲,半晌,才輕輕回過了頭來。
她的臉上,滿臉的血汙和碎骨,口鼻處已經被鮮血染得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她用力嚼著嘴裡的肉塊愣愣的嚥下去,嘴角流出的液體裡,甚至還帶著她被凍肉割破了口腔流出的血。手裡死死抓著一塊吃了大半的羊排,沈夢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肉,再抬頭看了看對面的林放,半晌,點了點頭:“…我餓了…”
望著神情呆滯的沈夢謹,林放飛快判斷著她此刻的狀況。是夢遊?還是神智失常?是暫時的?還是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便是這樣面無表情的死死盯著那雙失神的雙目看了片刻,對面的沈夢謹突然垂眸,非常委屈的哭了出來:“我餓了,寶寶也餓了,寶寶想吃肉,但是冰箱裡沒有…然後我就看見了這塊羊排,突然覺得很好吃的樣子…嗚…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我就是,就是忍不住想吃肉…”
沈夢謹一下丟了手裡啃爛了的羊排,伸手捂上臉,無比傷心的哭了起來。她手上的血汙沾得到處都是,頭髮上裙子上都是黏膩的血跡,坐在一地的血水之中,她整個人就像哭成了一個無比可憐的血腥娃娃,看著詭異又恐怖。嚶嚶的哭聲中,林放垂眸看了沈夢謹很久,終於輕輕嘆了口氣,過去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冷嗎?”林放柔聲開口道。
沈夢謹聞言抬起那雙淚眼朦朧的大眼睛,望上對面那雙含著淡淡溫柔的鳳目,半天,才微微點了點頭。
林放伸手,用大拇指在沈夢謹的嘴角抹了抹:“嘴疼嗎?”
“…嗯。”沈夢謹悶悶的應了一聲,委屈點頭。
“林放,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吃生肉來著…我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沈夢謹伸手握上林放的手指,著急解釋。
“沒關係的,沒關係…”林放溫和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沈夢謹被鮮血浸透了的髮絲,“是因為今天在醫院嚇著了,太緊張了才會這樣的,而且孕婦晚上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下次你起來一定要跟我說知不知道?”
溫柔的話語,一如往常的關懷,林放的態度一點一點抹去了沈夢謹心頭的恐慌,她乖乖點了點頭,諾諾開口:“我看你睡著了,不想吵醒你…”
“嗯…”林放輕應了一聲,伸手擦了擦沈夢謹的淚痕,“小謹想不想換個地方住幾天?”
“換個地方?”沈夢謹脫口而出,面露遲疑。
“嗯,就去之前辦婚禮的別院住幾天怎麼樣?早一個月我不是就想去那裡看楓葉的麼,結果擔心寶寶不好照顧就沒去成,現在我正好有假期,寶寶過了三個月也穩定了,不如我們一家三口去住幾天?”
“一家三口?…就我們三個人?”沈夢謹有些心動了。
“嗯,就我們三個人,住幾天就回來,就當是去散散心,我給你和寶寶做好吃的,怎麼樣?”林放笑得溫和,澄淨的雙眸裡看不出一絲虛假。
盯著那雙鳳目看了好半天,沈夢謹終於放下了戒心,微微點頭說了聲好。林放拉著沈夢謹站起來:“你先去洗個澡,換好衣服,我把廚房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出發。”
沈夢謹乖巧的點點頭,一邊輕輕哼著搖籃曲,一邊撫摸著隆起的腹部慢慢朝樓上走去。一片血汙之前,林放鬆了松握著尖刀滿手是汗的手心,回頭望向安靜上樓的沈夢謹,漸漸蹙起眉頭來——難道他也神志不清了麼,為什麼總覺得沈夢謹的肚子,竟是比回來的時候大了一圈?!
——
清晨車輛稀少的高速公路上,寶藍色的瑪莎拉蒂停靠收費站,車窗搖下來,年輕帥氣的男子遞出百元大鈔,收費員微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