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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部分

亮的目光平和了一些。

趙震本來是要衝彭燾發火的,但胡璉投有發火,自己的一團火就只好憋在肚子裡。然而他臉上的那種憤怒的和厭惡的神情卻變得更為強烈了。

周圍的人驀然明白一場危機已經過去了。緊張的、不自然朗表情紛紛從他們臉上消失,換上來的是偷偷對視時忍俊不禁的一笑。許楊林的機靈勁兒又復活了,他快步跑到指揮帳篷前,撩開門簾,喊:“請請!請長官們進帳篷休息!”

胡璉最先挪動了雙腳。

其次是趙震,走近彭燾時故意將怒氣衝衝的臉扭向一邊。

然後是軍作戰處的何朝宗。走進帳篷之前,沒有誰注意到他向彭燾飛快地眨了貶左眼。

最後走進帳篷的是彭燾。許楊林仔細觀察了一番,發覺剛剛發生過的事對他竟投有絲毫影響。彭燾依舊是容光煥發、鎮定自若、自我感覺良好的。許楊林油然意識到:儘管跟隨彭燾很久,自以為學到了不少東西,但以今天的事情而論,僅僅是他幾分鐘前那大方、勇敢、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一笑,自己就得再學上許多年。

一時間,他對團長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許多。

一行人進了指揮帳篷。

這是一頂由四塊軍用篷布拼接起來搭成的特大帳篷,佔地足有四五十平方米。一盞白熾燈泡高高地從篷頂正中央吊起來,亮如白晝地照著帳篷內的一切——進門走上兩步就是一具特大號的作戰沙盤,面積足有四米見方。周圍已提前擺好了十幾把軍用摺疊椅。中間的空炮彈箱上,放著一隻只沏好了茶水的景德鎮細瓷白底藍紋二龍戲珠圖案的茶杯,顯然是為客人準備的。它們共同佔去了帳篷內三分之一的空間;沙盤的右側是幾張軍用摺疊桌,一張行軍床,幾部電話和一幅掛在帳篷壁上的大幅作戰地圖。這裡分明是團的前沿指揮中樞,它佔去了帳篷內又一個三分之一的空間;帳篷後部第三個三分之一的空間佈置成了下榻處,由一道橫扯在鐵絲上的棗紅色天鵝絨簾布與前面的沙盤和指揮中樞隔開。

不知是警衛員一時疏忽,還是居住在其間的主人習慣如此,那道簾布並沒有拉上,於是裡面的陳設一覽無餘地展現在客人們眼前:一張鋪有軍毯和狗皮的行軍床;床前鋪著一塊用於防潮的四方形步兵雨布,雨布上是一塊棗紅底色掐花工藝的名貴地毯;床頭篷壁上懸著一把小提琴,下面一張軍用摺疊桌上,是一臺體積很大的收音機,行軍床的另一端,面對帳篷的出入口,還擺著一隻真正的衣櫥;衣櫥前面的地下是一些紙箱和木箱,大都開著口,可以看到裡面的易拉罐飲料和各種酒瓶,一隻法國人頭馬的空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所有這一切都是同一個前沿指揮所應有的簡陋和實用的風格不諧調的、過分奢華的,但它們還不是最驚人的風景。最驚人的風景是一幅懸在主人床頭的彩色圖片。圖片印製精美,上面是一個比真人還大的美國女影星,正用明亮的、飽含某種暗示的目光盯著每一個走進帳篷裡的人,讓你無法躲開。這時,帳篷裡的情調和氣氛;對於每一個進來的人來說,都突然變得有點暖昧和具有挑戰意味了:胡璉是低著頭走進帳篷的,一進門目光就撞上了地下的作戰沙盤。他停下來,像方才在外面一樣將藤條柺棍拄在小腹前站住,足有一刻鐘,沒有從沙盤上移開目光,他沒有望見帳篷深處的景象。

趙震進門後,又用那種內行和挑剔的目光將這頂帳篷內的景物掃視了一遍。他的視線剛和外國女影星相遇,兩頰便又受辱一般泛起了人在勃然大怒時才會泛起的深紫色的紅暈。還是礙於胡璉在場,他沒有當即把自己的怒意發洩出來。

一塵不染、舉止優雅的何副處長進來後,只用眼角餘光輕輕一掃,帳篷內所有的景物就都在他心中了。但他僅僅眯細眼睛,局外人似的微微一笑——胡璉仍是他們這群人的中心,胡璉已經低頭去看地下的作戰沙盤,他也就把目光轉向了作戰沙盤。

很快,他們都被眼前的沙盤吸引住了。

這是一具製作得精緻考究的沙盤,逼真地顯示著整個山區的地形地貌及由偵察得來的敵方的防禦態勢。沙盤中溝壑縱橫,山頭林立,為標誌眾多的峰巒梁崖、山腿突出部而插上的三角形小旗子就達六百多面。不僅大的地貌特徵表現得清晰準確,甚至連某一座高地上的雨裂溝,某條山谷中的一片小樹林,每座山峰隆起過程中形成的一層層梯臺,山脊線流動延伸時每一處細微的起伏,統統得到了教學示正規化的細膩展現。哪怕是一點藝術修養也沒有的人,站在這具沙盤前,也會被它內含的完美深深震驚。

先是胡璉一眼盯住它時的眉梢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