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這十年的太子歷程,坎坷和挫折便一直陪伴著他,從未稍停,他象一條狗一樣夾著尾巴生活在父親的皇權之下,可就是這樣,最終還是沒有逃脫被烹宰的命運。“啪嗒!”一顆淚珠從鼻尖掉落下地,摔成數瓣,哀傷,但身子還是禁不住微微顫抖。
在李亨的上方,大唐天子李隆基略略仰著頭,他臉色陰沉,用眼角餘光掃視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兒子無聲的飲泣讓他心中黯然,下面跪的既是他的兒子,又是他的繼承人,特殊的身份註定他不能象普通人家的父親給予他更多慈愛,在這片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皇位遠比眼淚重要得多。
“亨兒!”李隆基聲音沙啞,“事已至此,朕不想再說什麼了,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李亨的肩膀劇烈顫抖一下,‘這就是結局了嗎?叫自己回去,回東宮還是別的地方?反省,反省什麼?’李亨的大腦裡一片空白,他想站起來,可是腿早已經沒有了知覺。
高力士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太子,這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大唐繼承人,現在卻變得異常卑微,他心中忽然起了一絲憐憫,不等皇上的眼色,便主動上前一步扶起太子。
“殿下,走吧!”高力士暗暗嘆一口氣,在李隆基陰冷目光的籠罩下,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瘸一拐的李亨扶出了御書房。
一直盯著李亨離開,李隆基的目光才慢慢收回,從抽屜裡取出一份詔書,這是一個月前便已草擬好的廢太子詔書,只缺他最後的簽署和蓋上璽印。
李隆基的筆卻遲遲落不下來,‘內勾朋黨、外結邊將、寵用外戚’,這是廢太子的三大罪狀,就如同男人休妻要找到‘七出‘的藉口一樣,這三大罪狀皆偏軟弱,不足以廢除太子。
李隆基一陣心煩意亂,將硃筆向桌上重重一拍,將剛剛進屋的高力士和站在牆角的魚朝恩皆嚇了一跳,兩人垂手而立,動也不敢動。
李隆基起身來到窗前,一把推開窗子,早春寒冷的風迎面撲來,將他心中的煩悶之氣沖淡許多,煩惱來自於慶王的節外生枝,李隆基一直以為比李亨更低調更隱忍之人是永王,可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李隆基心中彷彿吞了一隻蒼蠅般的難受。
‘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若不是他以為大局已定,怎可能從他家人的口中知道其本性。
‘我家王爺明天是太子,後天就是皇上。’
李隆基冷笑一聲,太子之位還沒到手,他便想到了皇帝之位,他望著牆角那枝性急的迎春花,花朵已經枯萎,怒放的花瓣凋零無幾,早春的嚴寒將其摧殘得奄奄一息。
李隆基耐不住早春的寒意,他返身慢慢走回到桌前,又拾起桌上的詔書,怔怔地望了半天,忽然長嘆一口氣,將它扔回了抽屜,負手大步向門外走去。
“起駕!回宮。”。
且說太子李亨離開政事堂,他並沒有離開興慶宮,他孤身坐在偏殿裡等待著末日的來臨,他的臉象紙一樣白,眯著的眼睛象祖母綠一樣閃著光,空曠的大殿裡,他象彷彿是一隻束手待斃的孤狼,所有的思維都停止了運轉,頭腦裡象他臉色一樣白。
這不知過了多久,‘皇上起駕!’太監拖長聲調的喊聲將他驚醒,他打了一個寒顫,僵死的大腦又慢慢活動起來,“難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可為何又沒有人過來向他宣旨?”
李亨心驚膽顫地走出偏殿,卻見一人影匆匆從他身邊經過,似乎是一個宦官,李亨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他,“你且給我站住!”
被李亨抓住的宦官正是大太監魚朝恩,殿內光線昏黑,他並沒有留意旁邊所站之人,直到被抓住,他才發現身旁之人竟是太子殿下。
魚朝恩嚇得一激靈,急忙跪下,“奴才未看見太子殿下,請殿下恕罪!”
“罷了,起來吧!
無暇理會他的禮節,一擺手,盯著他低低聲道:“適旨傳出。”
魚朝恩腦筋極為活絡,他立刻便明白李亨所指,向兩邊看了看,見左右無人,便靠近李亨低聲道:“適才皇上拿出聖旨,猶豫了很久,始終沒有簽發,現在回宮去了。”
“你說的可是真?”李亨一把揪住他的胸襟,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睛裡閃爍著疑惑的目光。
“奴才不敢欺瞞殿下!”
李亨緩緩鬆開手,心中一片茫然,‘為什麼?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忽然想起昨日長子對自己說的話,‘父王,孩兒有六分的把握認為你能渡過此難。
本來只當他是安慰自己之語,但現在事實證明他所言竟是真的,李亨心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