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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夜深,遲衡山也在這裡宿了。

次早,才洗臉,只聽得一人在門外喊了進來:“杜少卿先生在那裡?”杜少卿正要出去看,那人已走進來,說道:“且不要通姓名,且等我猜一猜著!”定了一會神,走上前,一把拉著少卿道:“你便是杜少卿。”杜少卿笑道:“我便是杜少卿。這位是遲衡山先生,這是舍表侄。先生,你貴姓?”那人道:“少卿天下豪士,英氣逼人,小弟一見喪膽,不似遲先生老成尊重,所以我認得不錯。小弟便是季葦蕭。”遲衡山道:“是定梨園榜的季先生?久仰,久仰!”季葦蕭坐下,向杜少卿道:“令兄已是北行了。”杜少卿驚道:“幾時去的?”季葦蕭道:“才去了三四日。小弟送到龍江關。他加了貢,進京鄉試去了。少卿兄揮金如土,為甚麼躲在家裡用,不拿來這裡,我們大家頑頑?”杜少卿道:“我如今來了。現看定了河房,到這裡來居住。”季葦蕭拍手道:“妙!妙!我也尋兩間河房同你做鄰居,把賤內也接來同老嫂作伴。這買河房的錢,就出在你!”杜少卿道:“這個自然。”須臾,盧家擺出飯來,留季葦蕭同吃。吃飯中間,談及哄慎卿看道士的這一件事,眾人大笑,把飯都噴了出來。才吃完了飯,便是馬純上、蘧驗夫、景蘭江來拜。會著談了一會,送出去。才進來,又是蕭金鉉、諸葛天申、季恬逸來拜。季葦蕭也出來同坐。談了一會,季葦蕭同三人一路去了。杜少卿寫家書,打發人到天長接家眷去了。

次日清晨,正要回拜季葦蕭這幾個人,又是郭鐵筆同來道士來拜。杜少卿迎了進來,看見道士的模樣,想起昨日的話,又忍不住笑。道士足恭了一回,拿出一卷詩來。郭鐵筆也送了兩方圖書。杜少卿都收了。吃過茶,告別去了。杜少卿方才出去回拜這些人。一連在盧家住了七八夭,同遲衡山談些禮樂之事,甚是相合,家眷到了,共是四隻船,攏了河房。杜少卿辭別盧家,搬了行李去。

次日眾人來賀。這時三月初旬,河房漸好,也有蕭管之聲。杜少卿備酒請這些人,共是四席。那日,季葦蕭、馬純上、蘧驗夫、季恬逸、遲衡山、盧華士、景蘭江、諸葛天申、蕭金鉉、郭鐵筆,來霞士都在席。金東崖是河房鄰居,拜往過了。也請了來。本日茶廚先到,鮑廷璽打發新教的三元班小戲子來磕頭,見了杜少卿、杜娘子,賞了許多果子去了。隨即房主人家薦了一個賣花堂客叫做姚奶奶來見,杜娘子留他坐著。到上晝時分,客已到齊,將河房窗子開啟了。眾客散坐,或憑欄看水,或啜茗閒談,或據案觀書,或箕踞自適,各隨其便。只見門外一頂矯子,鮑廷璽跟著,是送了他家王太太來問安。王太太下轎過去了,姚奶奶看見他,就忍笑不住,向杜娘子道:“這是我們南京有名的王太太,他怎肯也到這裡來?”王太太見杜娘子,著實小心,不敢抗禮。杜娘子也留他坐下。杜少卿進來,姚奶奶、王太太又叩見了少爺。鮑廷璽在河房見了眾客,口內打諢說笑。鬧了一會,席面已齊,杜少卿出來奉席坐下,吃了半夜酒,各自散訖。鮑廷璽自己打著燈籠,照王太太坐了轎子,也回去了。

又過了幾日,娘子因初到南京,要到外面去看看景緻。杜少卿道:“這個使得,”當下叫了幾乘轎子,約姚奶奶做陪客,兩三個家人婆娘都坐了轎子跟著。廚子挑了酒席,借清涼山一個姚園。這姚園是個極大的園子,進去一座籬門。籬門內是鵝卵石砌成的路,一路硃紅欄杆,兩邊綠柳掩映。過去三間廳,便是他賣酒的所在,那日把酒桌子都搬了。過廳便是一路山徑,上到山頂,便是一個八角亭子。席擺在亭子上。娘子和姚奶奶一班人上了亭子,觀看景緻。一邊是清涼山,高高下下的竹樹;一邊是靈隱觀,綠樹叢中,露出紅牆來,十分好看。坐了一會,杜少卿也坐轎子來了。轎裡帶了一隻赤金盃子,擺在桌上,斟起酒來,拿在手內,趁著這春光融融,和氣習習,憑在欄杆上,留連痛飲。這日杜少卿大醉了,竟攜著娘子的手,出了園門,一手拿著金盃,大笑著,在清涼山岡子上走了一里多路。背後三四個婦女嘻嘻笑笑跟著,兩邊看的人目眩神搖,不敢仰視。杜少卿夫婦兩個上了轎子去了。姚奶奶和這幾個婦女採了許多桃花插在轎子上,也跟上去了。

杜少卿回到河房,天色已晚。只見盧華士還在那裡坐著,說道:“北門橋莊表伯聽見表叔來了,急於要會。明日請表叔在家坐一時,不要出門,莊表伯來拜。”杜少卿道:“紹光先生是我所師事之人。我因他不耐同這一班詞客相聚,所以前日不曾約他。我正要去看他,怎反勞他到來看我?賢侄,你作速回去,打發人致意,我明日先到他家去。”華士應諾去了。

杜少卿送了出去。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