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兒熟悉,正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小孩小闕。
遲衡捏了捏他的臉蛋兒:“快下來,姐姐在裡面?”
小闕點點頭,摸了摸亮在外面的肚皮,帶著濃濃的鼻音說:“姐姐還說要帶好吃的,我一直餓著呢。”
見了面就是吃,除了吃還是吃,遲衡好笑地敲了敲他蒜頭一樣的鼻子:“你姐姐還得好一會兒,大哥帶你去吃,說吧,想吃什麼?糖葫蘆?”
小闕咧嘴一笑露出兩顆缺牙:“笨呀,糖葫蘆早沒了,我要吃饅頭,肚子好餓。”
遲衡牽著他,月色之下,清涼如碧。
“小闕,你幾歲了,姓什麼?”
小闕歡天喜地撿起一顆石頭,在地上歪歪扭扭寫下一個字:“我姓辛。姐姐叫辛憐,我叫辛闕,哥哥姓什麼?”
辛闕,缺心?遲衡笑了,彎下腰,端端正正寫下:遲衡。
“遲……?”小辛闕歪著頭。
“哥哥叫遲衡,小闕以後叫我大哥。”遲衡一笑,小辛闕也笑,笑得天真無邪,肚子咕咕兩聲,打破了寧靜。
到了街道才叫苦不迭,家家關門閉戶,小販早收攤了。大半夜還挑著燈的只有青|樓|煙|柳之地。遲衡轉了兩圈沒見一個賣吃的,辛闕早餓得走不動了,沒法,他只好闖進一個客棧,驚醒了正瞌睡的小二。
“這位小哥,住店?”
“有吃的賣嗎?”
小二連連搖頭:“您走錯地兒了,這是住的地兒,這麼晚了,集市上也沒吃的可賣了吧。”
“隨便什麼都行,晚飯剩下的也成,我們不挑。”遲衡一邊說,一邊摸身上,壞了,一點銀子也沒帶,這可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小二拂手:“吃都不夠吃,哪還有得剩?”
遲衡好說歹說,軟磨硬拖,小二被纏得沒法子,嘟囔說:“這小孩的姐姐呢?行行行,都鄰里鄰外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帶你去廚房看看,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原來小憐常在客棧和酒樓賣唱,與小二也算熟悉。
說來幸運,空蕩蕩的廚房裡還真的剩下半碗冷飯,櫃子裡有半把青菜,小二指著冷冰冰的灶頭說:“就這點兒東西,你看著辦,我得回去。吃完悄悄的,別叫人看見。”
遲衡千恩萬謝,往灶裡塞了一把柴火,鍋熱之後淋了幾滴油,青菜灑下,炒了一炒,倒下米飯,吵得熱乎乎的。
半焦的米飯,綠油油的青菜,辛闕三下五除二吃了個精光。
吧唧著嘴巴說:“大哥,真好吃!”
“姐姐不給你做飯嗎?”
“會啊。以前會,給我和阿爹,有點時候到半夜裡才能吃上。大前天我和姐姐才挪到衙門府旁,她每天都很晚回,我就沒飯吃了。”
“那阿爹呢?他不管你?”
辛闕皺眉:“才不管,他只問姐姐要錢。姐姐說,衙門府的人給了很多很多錢,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受他的打罵了。大哥,我就住在那邊院子裡,你揹我回去吧。”
三問兩問遲衡大致明白了,辛憐和辛闕兩姐弟從小被人領養,辛憐賣唱的錢都得給這個名義上的阿爹上交,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左昭看上辛憐之後,用一筆錢換了辛憐的自由,又被他安置在衙門府附近一個小院子,與黑狼們訓練的地方相去不遠。
這個院子很破落,兩間瓦房,什麼傢俱都沒有,床是幾塊硬木板,上面是一床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辛闕困得眼皮打架,挨著木板床就睡著了。遲衡傷感頓起,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誰又能猜到點綴歌舞昇平的琵琶歌女,背後是如此拮据淒涼。
廚房空無一物,連水缸也沒有,只有一個小水桶。
院子中倒有一口荒廢的老井。
遲衡舔了舔乾涸的嘴巴,真不知道這姐弟倆如何度過的。好在,他們是剛到,辛憐怕是沒時間收拾而已。
想罷,悄悄地出了房間。
“誰?”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小憐姑娘,是我。”遲衡急忙說,快步走到院子當中。
小憐舒了一口氣,看清是遲衡後更加喜悅,上前拜了一拜:“原來是軍爺,你怎麼會來這裡?”
遲衡將如何遇上辛闕、如何去吃飯、如何在小闕的指引下來到這裡,一一說來。小憐趕緊又激:“方才在衙門府耽擱了許多時辰,出來後見不到小闕,可把我嚇著了,找了一圈,都快……多謝軍爺。”
遲衡忙道歉。
遲衡不似那天的醉,小憐也不似那天的妖,兩人都平常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