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近了才發現，玉明川臉上並沒有緊張的神色，只是有一抹不屑的微笑。

見路青過來，玉明川也不避諱，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湊近她的耳朵告訴她，張茂來了。

路青一驚，隨後想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現在張茂應該沒那閒心收拾他們，畢竟東邊和北邊才是他們的敵人，玉門關這裡，完全算不上。

他們不是才殲滅了兩千于闐精銳嗎？如果放這批人進入涼州，涼州才是後宅失火。

只是不知道他們對當初敦煌的“天火”事件，有什麼看法，有點腦子的人，大約醒過神來，都會想到跟他們玉門關有關係，這不會是來追究的吧。

等張茂帶著一隊人馬過來，遠遠的，路青就見張茂那張臉是帶著笑意的。

甚至，還多看了她兩眼。

路青讓自己看起來儘量像頭小綿羊，乖乖的站在玉明川一側，卻不料玉明川卻拉住了她的一隻手，把她拉的和他幾乎貼在一起。

“張將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玉明川臉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連那口白牙都多露了幾顆。

好假。

路青腹誹了一陣，卻也是對著張茂笑了笑。

“玉都尉不必多禮，玉門眾將士為護我中原國土，勞苦功高，請受張某一拜。”

說著，張茂就要對玉明川行禮。

這帽子戴的夠大，路青卻只想翻白眼，什麼勞苦功高，之前你們還不是斷了玉門關的糧草，如果她不過來，玉門關早反了，而於闐人更會趁此機會進入涼州。

玉明川假惺惺的阻止了他行禮，這禮受了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平白會少撈不少東西。

這不，隨著張茂過來的，還有十幾輛大車，車上全是糧食和布匹。硬的不行，這是要來軟的了麼？

玉明川也不客氣，說著感謝的客套話，照單全收。

到了晚上，玉門關擺了一場宴席。

這場宴席是玉門關將士最近幾個月來吃的最難吃的一頓飯。

果然吃慣了燒菜炒菜，突然變回豬食一般的燉菜，大家都不怎麼適應。

“將士們為何吃的如此斯文？”張茂不解的問道。

“自然是因為從去年秋天至今，一直沒吃上一頓飽飯，捨不得吃這麼快。”

玉明川如是回答。

路青憋笑很痛苦，這頓晚宴，還是用張茂帶來的糧食和肉乾做的，張茂還很好心的帶來了幾袋子鹽，比他們吃的鹽苦多了。

王堅看著碗裡粗糙的米飯，一點胃口都沒有，太懷念八寶飯了！

而且，在知道張茂要過來時，玉明川不過是去換了一身鎧甲，他呢？

他瘋了似的安排人把廚房倉庫裡的東西藏好，兵器庫，馬廄，一切可能露出馬腳的東西，全都整理了一遍，而後，他又奔赴河倉城，把那邊的倉庫物資也運出去藏了起來。

這一天，真是累慘了，結果晚上就吃這東西。

尤其再次見到了那種鹹菜疙瘩。

看著就犯惡心……

路青安靜的憋著笑，陪在玉明川身邊，一顆顆的數著米飯粒吃。

“你在這裡過的可還好？”

低低的聲音離的很近，路青納悶的抬頭，就見張茂正帶著溫暖的笑意看著她，眸中滿是關切。

在張茂身邊坐著的少年，也在側頭看路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見路青轉過頭來，便朝她粲然一笑。

據說這是張寔的庶長子，叫張丹，這次陪同叔父一起過來“犒軍”。

“我……過的還好。”

對這個問題，路青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按照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窮酸，那怎麼也說不上過的好，可說不好的話，那不是打自家夫君的臉嘛……

果然，就見玉明川手臂一伸，攬住了路青的肩膀，“張將軍放心，我自然會好生待她，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缺了她的。”

張茂笑意不減，點了點頭。

“於你，她是你的恩人，理當如此。”

這句話，依然是壓低了聲音說的，路青愣了愣，想聽張茂再說些什麼，張茂卻轉移了話題。

“去年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不妥當，因劉漢和鮮卑的緣故，家兄才將涼州把控的越發嚴密，不想因此斷了玉門將士的糧草，在此，張某替家兄給玉門諸將士陪個不是。

從今往後，玉門將士儘可到涼州各地收購糧草，不會受到任何阻礙，也希望西域商道能再次通達，以解民生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