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河兩側的農田,幾十裡的馬場,以及兩邊的農舍,哪個不是在他手底下出來的?
一旦回到他那個家,被人知道他做過這些,大概他父母會直接把他丟出去吧。
他會被無數人恥笑,羞於與他為伍,因為他成了一個農夫,一個馬伕,一個工匠。
他現在清楚的知道春種秋收,漁獵桑蠶,甚至,他還會做豆腐,釀造醬油,最近天工院開的課,他也沒少上,他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一個全才。
可這個全才,在太原郡王家,卻會被人踩進泥地裡。
想了整整一夜,王堅早晨寫了一封信交給斥候,然後就去找了玉明川。
玉門關的將士連夜趕來了數百人,全都帶著兵器戰甲,現在就等著輔兵營為他們安排戰馬。
他們還沒用過馬鐙,不過這東西不需要特別練習,只要上了馬,騎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明白它的好處。
王堅有條不紊的安排著輔兵營的事宜,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才來到玉明川處。
“玉都尉,這次我不打算隨軍出征,你看可行?”
“太原又催你回去了吧,你有何打算?”玉明川將視線從地圖上移開,看向王堅。
“我不會回去的,你去打你的仗,我想守在這裡。”王堅笑了笑,臉上閃過一絲苦澀,目光卻越發堅定。
這裡雖然是玉明川的地盤,卻是他親手建造出來的,他捨不得。
“你要是想回太原郡,明日可與我們同行。”
“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羅嗦!”說著,王堅雙目一瞪,扭頭便離開了。
路青在一邊挑了挑眉,她倒是沒想到這個紈絝子弟居然放棄優渥的貴族生活,甘願在這裡做泥腿子,這也頗為罕見了。
花了一天時間準備,路青越發不捨。
一想到身邊再也沒了玉明川,就覺得一陣空落落的。
到了晚上,路青把玉明川抱的死死的,“玉郎,等你回來,我們就圓房!”
玉明川笑了:“最多一個冬天,我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可別說我欺負你那個什麼來著,未成年?”
“未成年就未成年,我不想等了。”路青咬了咬牙,對玉明川一定堅持不讓她去戰場這事,煩惱的不行。
“夫人,我想等鄔堡建好了,在我們自己家裡,你看好不好?”玉明川摸著路青的後背,用嘴巴在她額頭上來回輕蹭。
“那你到了那邊,要給我寫信,至少七天一封,你得讓我知道你到底好不好,超過十五天收不到你的信,我就去找你!”
“好。”
二人又膩歪的一陣,玉明川開始安排路青有事可以找王堅,霍荊和方繼明他也留下來給她用,如果遇到大事,就通知劉辰,千萬不可自己逞強。
路青想了想,好像玉明川身邊的幾個高手都給她留下來了,那他呢?
“戰場上,有誰能護衛你的後背?”
“我的親兵,每一個都跟著我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我信他們。”
路青再次沉默了,玉明川的過往,她始終只知道一些碎片,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對她說個完整的,而玉明川自己又從來不說,想想真煩。
“玉明川,等你回來,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嗎?”
是的,不想等了,她的心已經為他開啟了,便要一個真真切切,毫無遮掩的他。
一抹明亮而驚喜的笑容陡然在玉明川臉上綻放:“路青,你終於肯問我了!”
路青愣了一下,隨即開始瘋狂的捶打玉明川,這個混蛋,居然又使了那一招!
他花了一年多時間釣魚,她終於上鉤了!
“玉明川,你怎麼就能這麼壞!你知不知道這有多討人厭?你再這樣玩我就逃西域去!”
路青真的惱了,她直到這一刻才明白玉明川為何一直不告訴她,只有真正關心一個人,想要去愛一個人,才會想知道他的過去,他的一切。
她以前不問,是因為她不夠在乎,現在她越來越在乎了,便再也不能忍受這些空白,她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一根汗毛都不想放過。
玉明川就是太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放著這個餌,等著她咬。
她終於耐不住了。
玉明川任由路青捶打,臉上的笑容卻前所未有的燦爛,口中一直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不要臉的向她臉上蹭。
這一夜,兩人依然抱在一起睡著,卻與以往不同,他們的心口,是貼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