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過了好一會,夜鶯才垂下腦袋這麼回答。
莫巴帝點點頭,然後將注意力轉向撐篙的祈禱士:“那麼,布蘭德路特,接著便把主力佈置在雅赫維山脈區域吧。雖然星之都的勢力依然要提防,但是……”血族說著回過身望向被漸漸拋開的翡翠色湖岸。
“我認為他們沒有走出這個重疊領域的勇氣。”聖十字劍的持有者如此斷言。
這判斷令‘國王’的嘴角微微上揚:“的確如此,否則我和你之間的緣分便不會存在吧。”
“就這樣放莫巴帝辛格維斯走嗎?”目送著三名叛神者遠遠消失在鏡之湖的水面上,依萊娜有些不甘心地問,“雖然凱琳娜藍寶石的力量的確很強,不過僅僅三人是無法對抗整個星之都的。”
“依萊娜,為什麼布蘭德路特會跟著莫巴帝呢?”星之都的守護者提了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我想……因為布蘭德路特是‘外來人’的關係。”吸血鬼思索了一會,然後這樣回答,“雖然他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念之海的巨大波動,但是無論如何,對於那個男人來說,祈禱術依然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以前和他一起學習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得到,當時老師你總是教導我們瞭解世界的本源和念之海的波動,但是,”依萊娜輕輕嘆了口氣,“作為來自現世、經歷過無數曲折的凡人,布蘭德路特所渴望的並不是那些靜止的真理,而是投身於現實中改變世界以及命運的願望。”
“你說得沒錯。”芙羅拉讚許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麼為布蘭德路特所認同的莫巴帝,或許也可以代表另一種意義上的‘進步’。不,摒棄神靈的主張本身,就應當是前所未有的變革了。”
“在這種情況下,星之都並沒有幫助任何一方的理由,那位聖十字劍的持有者之所以會這麼爽快地離開,大概就是因為察覺到這一點的關係。”守護者伸出手,下意識地接起落下的雪花,“太渴望真理的結果,就是令自己變得和真理一樣,過於客觀無情。”
“不過,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我希望羅蘭能好好地揍他一頓。”漂亮的血族撇了撇嘴。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芙羅拉說著,露出罕見的輕鬆微笑。
紅色。
當羅蘭張開雙眼時,只能用這個詞彙來形容周圍的一切——並沒有火焰燃燒的脆響,也沒有岩漿肆虐的低鳴,更沒有鮮血滴落的輕音——映照入那雙水色的瞳孔只有大片大片的紅色。
無數鮮紅的花瓣正從漆黑的夜空中降下,彷彿鮮豔的瀑布、繁華的大雨。
在紅的靜寂中,金髮的劍士等待著。過了不知多久,熟悉的腳步聲終於從他的對面響了起來。透過紛飛的紅色,羅蘭看到黑暗之鷹正站在地平線的另一側,自己的身前。凝視的兩個人就好象是鏡子的兩面,一面是彩色一面是黑白。羅蘭的頭髮是燦爛的金色,黑暗之鷹的頭髮如同飄揚的灰燼;羅蘭的雙眼是美麗的水色,黑暗之鷹的眸中燃著灼熱的火焰。
然而,某個細微但無法忽略的部分卻令整個映象徹底崩壞——
兩柄劍上的文字,是不同的。
金屬的表面烙印著罪責,水晶的表面追尋著願望。
“原本的羅蘭只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空殼,與其說是你拋棄了記憶,不如說是記憶拋棄了你。但現在已經不同了。”死亡騎士的聲音十分平靜,“現在的你擁有了否定過去的資格。”
“否定……黑暗之鷹?”青年抬起頭。
“當再次面對無法挽回的死亡時,羅蘭斯特萊夫並沒有將自己的意志交託給仇恨,而是依然決心要保護好詩帆,那是一條新的道路。”黑暗之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霜慟,隨後將目光定格在湛藍色的水晶劍上,“事實證明,這個選擇確實與伊修託利的願望產生了共鳴,達成了守護的願望。”
“復仇無法創造任何東西,守護卻可以。”那個落寂的聲音繼續說著,彷彿自責一般,“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的話嗎——‘雖然被自己的靈魂拋棄,黑暗之鷹依然存在於其他人的記憶之中’,可現在不同了。”
你已經達成了黑暗之鷹燃盡靈魂也無法達成的事情。
“所以,你可以用此時此刻的選擇,抹消掉只為復仇存在的那個羅蘭。在未來,人們會記住的是詩帆的守護者,而非那個為了復仇拋棄一切的往生者。”
“不,沒那回事。”金髮劍士搖了搖頭,緩緩走向對方。黑暗之鷹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掙脫了意志的控制,就好象真正的映象,開始和身為守護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