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兵馬從北面接近。
陳子壽將傳令兵喚來,想傳令張雄山率部繼續北進到下塘溝南岸,想想作罷,與副將說道:“你陪我走一遭!”在數百扈兵的簇擁上,往北馳去,欲與此時正在小竹山西麓嶺脊上督戰的張雄山匯合,親自部署北面的防禦。
陳子壽扈從騎兵也只有兩百餘人,加上隨行奔走的輕兵,六百多人散開來北行,瞬時將赤土崗東邊的峽谷填滿。
恰在這時,有數騎從北面揚蹄迎來,滾也似的下馬稟道:“除昨日之敵外,在小竹山以下,又有敵兵接近的跡象……”
“來敵多少人馬?”陳子壽問道,淮東在陽樂有少許兵馬,心想許是陽樂方面的駐兵在得到訊息後,先來馳援。
“人數不詳,皆是騎兵,在小竹山北麓皆是煙塵。”來人稟道。
張子壽這才感到心底騰起一絲涼意。
淮東在陽樂的駐兵不過六七百人,還是從抵抗軍勢力裡徵補的兵卒,當成地方守戍隊使用,戰力不強,更沒有大規模的騎兵編制——要是來敵都是騎兵,那隻能是從豫章方面趕來增援新渝的第二支淮東精銳。
來得好快!
陳子壽之前預計淮東在豫章方面的精銳步騎,在得信後趕來增緩新渝,至少也不會早於明天天黑之前,昨日出現在新渝境內的六七百騎,陳子壽以為淮東派去袁州議降的人馬,沒想到這麼快淮東就調了第二支騎兵進入新渝……
這是怎麼回事?是巧合,還是說東海狐在豫章早就預料到他們會選擇這時進兵新渝?還是袁州軍裡那些主降派跟淮東通風報信?抑或是他們暗中往下袁城集結兵力的時候,就淮東眼線看過端倪、提前向豫章示警?
陳子壽腦子裡瞬間轉過多個念頭。
覆巢之下,沒有完卵。
雖說鄧復不贊同黃秉蒿、陳子壽出兵新渝,但形勢已是如此,也只能先撐過這節再說。
“我在下塘溝北面的斥侯皆沒,衛營校尉部署在小竹山南段嶺脊的望哨探得來敵,怕是這時再進入下塘溝南岸禦敵已有不及,”鄧復焦急的說道,“來敵人數不詳,但若我軍進兵新渝的訊息提前洩漏,淮東從豫章調來的先部必是其騎營精銳。我們僅靠衛營幾千兵卒在小竹山以西的丘谷之間倉促佈陣,怕是封擋不住其渡下塘溝而來的衝擊……”
鄧復所言不假,嶺脊上的望哨能用肉眼看到來敵的蹤跡,來敵必然已經接近下塘溝,而淮東又有六七百騎在下塘溝南,保護其渡溪的外側,他們想進到下塘溝南岸、利用下塘溝禦敵已經不及。
雖說他們在袁河以北、在小竹山西麓有七千兵馬,但都分散在小竹山西麓的諸嶺丘之間,展開縱深有二十餘里。
散開的每一隊人馬,都在六七百人或千餘人左右。這種分散式的部署,是為了將昨天進入新渝的六七百淮東騎兵驅逐出去,防備其迂迴穿插,以保護在沿袁河北岸前進的中軍主力側翼不受干擾。
在這之前,這種部署很有效,畢竟他們面對只是六七百淮東騎兵,利用丘山、林谷、溪河的地形或進或退,可攻可守,可纏可打,但面對更大股湧來的淮東騎兵,這種分散的部署就很致命。
很可能一支人馬等不得其他兵馬接近相援,就會給大股淮東騎兵圍上來打潰殲滅,活生生的給對方分而殲之的機會。
通常在這種狀況下,分散於小竹山西麓的人馬,應該立即往後撤出。
畢竟還有二三十里的緩衝餘地,邊撤邊聚,撤到袁河北岸,近七千步兵,也能圍集起來。淮東以騎兵為主,但對聚集結陣、人數又多的步卒防陣,依舊難以猝然克之。
但這時,散在小竹山西麓的七千人馬,非但不能往後撤退聚集,還必須要阻止淮東騎兵接近袁河北岸——因為在袁河北岸的驛道上,袁州兵馬中軍主力近兩萬人,正以行軍陣列一線長蛇展開。
行軍陣列的最前頭,離新渝還有十三四里,尾後更在十三四里之外,陣列散得極快。
陳子壽一邊預測從北面馳來的淮東騎兵人數,一邊回頭看袁河北岸的中軍,心焦如焚。
陳子壽也是征戰多年的宿將,雖說額頭冷汗直冒,心裡驚慌,但腦子還在思考,曉得中軍主力想要在淮東騎兵殺之前全面避入新渝城肯定是來不及。
發現淮東騎兵的時機太晚,這時候還要強行入城,只會引起大混亂,速度反而會拖延下來,不會快。撤退也不成,叫淮東騎兵在二三十里之後,趕在天黑之前就能咬住他們。這時往西逃,在天黑之前,並沒有險峻地形可用來斷後,而且全軍士氣本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