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魁立赴任後,即率海陵府軍及家屬進駐江門,在江門進行營田整訓,海陵城的防務,由淮東步軍司派兵接管,”林縛繼續宣佈他的決定,沒有理會下面諸官員的臉色變化,說道,“以後海陵府對地方兵備的支用,都歸軍司統一核算、支領、撥付……”說到這裡,林縛看向府司戶參軍袁可立,“袁大人,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府縣稅賦分地方支用與上繳兩部分,上繳通常都是正賦或朝廷明確的加徵,地方支用的名目就多了,常常每戶頭上要攤好幾十項。
這年頭不比後世大搞房地產開發,行賄的人少,地方官員想要發財,主要是靠貪汙。
貪汙從何處來?主要就是從地方支用裡來。除了夏稅秋糧之外,地方上的各種雜捐攤派,相當大的一部分,都給“地方支用”侵沒掉。
海陵府軍共編三營,加雜役兵共兩千員,但海陵府在這一塊的支用,包括兵甲、軍械、錢餉、營房等,每年支出為兩萬石糧、三萬兩銀。其支用標淮,甚至比淮東軍司主力步營還要高出一些。其中藏著怎樣的貓膩,自然是可想而知。
司戶參軍袁可立便是海陵府裡的一個大蛀蟲——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劉師度發財主要靠下面的官員效敬,而任何經戶曹撥出的支用,袁可立要刮一手油。一筆支用能給足九成,在袁可立面前就是天大的面子。
府軍的戰鬥力很有限,短時間想有改觀也不可能,將府軍及家屬遷往江門駐守,進行屯田整訓,也可以作為崇州外圍的屏障。
給林縛眼睛盯著看,袁可立額頭快滲出冷汗來,誰能想到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朝廷真就將海陵知府的位子給了豬倌兒?
袁可立愣在那裡,林縛眯著眼睛繼續說道:“我打算向戶曹推薦三名吏員,一人負責丁田,一人負責稅賦,一個負責支度,袁大人可有什麼意見?”
沒意見……”袁可立結結巴巴的說道。
林縛看著袁可立,繼續說道:“那就以後李書義等人就要請袁大人照顧……”示意站在堂下的李書義站起來給大家認個臉。
李書義現任崇州縣丞,又兼領軍司府典書令,本身就是正而八經的八品文官。海陵府及諸縣官員,不認識他的人很少。
林縛指派李書義帶人進戶曹任丁田典吏,負責丁田、稅賦、支度等用,用意也夠明顯了。
地方財權都在戶曹,主要也是分丁田、稅賦、支度三類事務,林縛要直接掌握海陵府,不把袁可立架空不行。
“依著崇州的規矩,從明年夏稅起徵算起,海陵府諸縣免除一切丁稅及人頭攤派,諸位大人回去之後,要立即張榜公示,廣而告之,”林縛說道,“而在年後,諸縣核查丁口、勘定田畝、重新定等,也要立時展開!諸縣田戶在春三月之前,向衙署實報丁口田畝之數,夏稅併入起徵,不作懲罰;春三月之後,欺瞞而給核查出來的,均以實數計罰五年田賦;欺瞞而阻撓核查的,諸位大人回去,先將大牢修整好……”
大殺器終於是來了,董文彪等諸縣長官都面面相覷。
董文彪壯著膽子,說道:“大人所言,都是海陵府諸縣急迫之事,耽誤不得,只是縣裡人手匱乏,而且縣裡胥吏與地方盤根錯節,也未必能使喚得動……”
很多事情壞就壞在胥吏頭上。縣轄地百里方圓,朝廷派遣的官員,通常只有兩到三人,具體的事務,都要依重地方上的胥吏來做。胥吏若是想在底下搗鬼或者陽奉陰違,官員往往是覺察不到的。
“無妨,”林縛說道,“崇州在這些事情上有些經驗。既然縣裡開口求援,除了之前舉存的史員,再給每個縣舉薦十人下去,專司其事……”
崇州大造工事,修捍海堤最多時超過十萬人,不要說人員組織了,築堤物資的供應,都需要大批的後勤人員。
從早期的上林裡、西河會,直到崇州地方勢力對淮東的認同,以及海商勢力大規模南遷,都給林縛帶來大批的人才。特別是崇州地方勢力對淮東的認同,以劫案童子為代表的崇州讀書子弟加入,為淮東帶來大量的基層吏員儲備。
海陵縣共有五縣,除崇州,此外就是海陵、興化、皋城、建陵四縣,一縣再選派十人,也不過四十人,大不了讓農學堂這批學員提前結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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