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為什麼?”
“……”孫壯默然無語,在他突然間想到淮東在北線的全域性部署時,血往頭頂衝,說話也沒有經腦子,這會兒給林縛一頓訓斥彷彿當頭給打了一棒!
“淮東做事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安民靖土而已。為這四字,淮東男兒的血難道比你少流?要說傷疤,我身上的傷疤難道少你半分!”林縛捋起袍袖,露出雙臂上的箭創刀疤,又抖然甩落袍袖,訓斥道,“數十年來,天災**不斷,饑民易子而食,官逼民反,你憤怒、你不甘,你殺人屠城,我能理解。劉妙貞率部及難民四五十萬眾,給陳芝虎、陶春、陳韓三追屠,上天無路、逃地無門。我不忍四五十萬眾橫死汴水西岸,冒著兇險,默許你放他們東進,還讓淮東子弟勒緊肚子,每月給淮泗擠出四萬石米糧,你憑什麼憤怒、你憑什麼不甘?淮東有什麼事情是對不起你、對不起劉妙貞、對不起淮泗四五十萬難眾的?”
“我……”孫壯已經知道淮東暗中給淮泗供糧之事,撲通跪倒在地,說道,“末將剛才胡說八道……”不管淮東有怎樣的謀算,在紅襖軍走投無路之際,放開東進的通道,還供糧接濟,使淹淹一息的四五十萬人緩過一口氣,就是天大的恩情。
“孫將軍在邊軍當過小校,識得東胡人的厲害,早就嚇破了膽子,自然看淮東居心叵測,”宋佳在旁邊嫣然而笑,“就這麼個人物,大人也想委他重任,我看早點另選他人的好!”
“宋典書,你莫不要汙我,孫壯要是怕死的貨,便是你養的!”孫壯情急爭辯道。
“呸!”宋佳哪想到這莽夫情急之下胡口亂言,羞紅了臉,啐了一口,不再接他的話。
孫壯跪在地上又給林縛“嘭嘭”叩頭,說道:“末將絕不會怕胡狗子,大人哪怕現在將我丟津海去,我摘幾顆胡狗子的人頭來給大人下酒!”
“北線殘破、東胡騎兵湧進來,是天下人的大難,當天下人合力拒之。我不會避、秦大人不會避、宋典書不會避、你周邊諸人都不會避,淮東子弟不會避。你覺得我放紅襖軍進淮泗,是陷你於不義,是為了禍害紅襖軍不成?”林縛憤然問道。
“我開始是這麼想,但轉過頭來想,是我想錯了。”孫壯說道。
宋佳忍不住想笑,換作別人哪會這麼應答,真是個莽夫。
“在這天下人的大難面前,抑或你認為紅襖軍應該遠遠的避開,或者直接投到東胡人那邊去?”林縛問道。
“我沒有這麼想……”孫壯說道。
“劉庭州、李衛兩位大人代表朝廷招安紅襖軍,我也讓李衛李大人將北線情形跟劉妙貞、馬蘭頭詳細說明。劉妙貞、馬蘭頭若覺得留在淮泗會給淮東利用,儘可以率部離開,我絕不會阻攔。我在燕南殺過胡人,紅襖軍離開,淮東子弟也能擋得住虜騎的鐵流,”林縛說道,“倘若紅襖軍留下來,與淮東子弟並肩作戰、共禦外侮——孫壯你與淮東或敵或友有四五年的時間,你摸著胸口問一問,淮東何時在自家人背後捅刀子、使絆腿?要說臨敵殺陣,淮東何時讓別人頂在前面挨刀子,而自家躲在背後坐享其成?還是說你心裡怨恨我因失城事貶去你的將職?”
“我沒有怨恨,我剛才是一時給糊了心竅,”孫壯頭抵著磚地,說道,“我現在想明白了,我剛才錯了,請大人饒我一條狗命,讓我為大人多殺幾隻胡狗子!”
“你的狗命不值錢,我要來無用,給我站起來說話,”林縛袖手說道,“東胡人漏進來,淮泗很可能是主要戰場。大同已經失守了,留給我們做準備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會讓紅襖軍毫無準備的擋在前面,南線的戰事再緊,淮東也會盡最大可能抽調一批物資支援紅襖軍,一旦南線能抽出兵力,也會毫不猶豫的北進淮泗作戰——當然,這需要紅襖軍哪怕在名義上認同朝廷、認同江寧的諭令。劉庭州、李衛兩位大人,跟劉妙貞、馬蘭頭已經談差不多了,秦大人會代表我到淮泗走一趟,淮東在抵禦、打擊東胡騎兵上的經驗,會由秦大人毫無保留的與紅襖軍諸將進行交流。我本想任你為指揮參軍隨行,想來對紅襖軍更有幫助一些——你剛才的表現太令我失希望了……”
“我錯了,請大人多抽我兩鞭子,讓我陪秦大人過去。”孫壯膝行懇求林縛不要改變主意。
“你不會在路上給我搞出什麼妖娥子來?”秦承祖在旁邊問道。
“斷不會,請秦大人放心。”孫壯說道。
“你回去收拾一下,給你半個時辰,過了時辰莫要怨我不等你。”秦承祖說道。
孫壯叩了頭,轉身就走,回家要跟瞎眼的老孃及有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