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情況緊急,衛長征奉命離開卿塵身邊是迫不得已,眼下心中懊悔至極:“殿下……我……”
夜天凌眸底盡是驚怒,不及多言,返身便撈馬韁,十一及時阻止他:“四哥!你去哪兒?”
夜天凌被他一攔,心中驀然冷靜下來,立在風馳之前片刻,狠狠的將馬韁一摔,一時沉默。
大軍未至,突厥重兵壓城,雙方兵力懸殊,此時雁涼城單是防守已然吃力,遑論其他。
十一道:“四哥先彆著急,史仲侯身經百戰,不是魯莽之人,他必不會帶三千人去和敵人衝突,卿塵既和他在一起,未必會出什麼事。”
夜天凌一時關心則亂,強自壓下心中莫名的焦躁,沉聲吩咐:“長征,你同冥執帶身手好的兄弟們設法暗中出城,我給你們兩個時辰,務必找到王妃他們人在何處!”
突厥大軍因尚未摸清雁涼城中情況,只是屯兵圍城,暫時未曾發起進攻。
夜天凌與十一登上城頭,長天萬里烏雲欲墜,破曙的天光壓抑在陰雲之後,力不從心的透露出些許亮色,放眼望去,盡是密密陣列的突厥鐵騎,黑壓壓旌旗遍野。虞夙同東突厥始羅可汗、西突厥射護可汗一併親臨陣前,正遙遙指點雁涼,商討該如何行事。
此時的雁涼城看起來防守鬆懈,似乎唾手可得,但突厥與虞夙卻都對夜天凌顧慮甚深,一時間不敢貪功冒進。
夜天凌冷眼看著突厥大軍,神情倨傲,長風揚起玄色披風襯得他身形清拔如劍,不動聲色的冷然中,隱約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殺氣。
他與眼前幾人並非第一次交鋒對峙,深知其稟性,此時故意示弱,反虛為實,算準了對手不會輕易發起進攻,從容佈置。但虞夙竟能將分裂多年的東、西突厥籠絡一處,借得大軍,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或是許了突厥什麼條件,想至此處,夜天凌深邃的眼中掠過一道無聲的鋒芒。
十一俊朗眉眼亦透出幾分凝重,卻出言寬慰道:“四哥且先寬心,卿塵是個聰明人,當知如何自保。”話雖如此說,心裡總惴惴不安,倘真有萬一,後果不堪設想。
“她是糊塗!”夜天凌聲音一時帶著絲怒意:“竟敢如此冒險,她若有意外,我……”
一句話斷在眼前,她若有意外,只要一想,自來那份沉如淵海的冷靜便蕩然無存,再說什麼也無益。
夜天凌微抿的唇角泛著冷凝,淡淡清寂的眸中,三十萬勁敵如若無物,然心底卻波濤洶湧。
一個多時辰過去,幾個隨衛長征出城的侍衛先行回城,幾人匆匆趕至夜天凌身後,互相看了看,躊躇不言。
夜天凌回頭看去,十一問道:“怎樣了?可找到他們?”
其中一人顫聲道:“回殿下,屬下等探查清楚,王妃……被擄到突厥軍中去了!”
一句話不啻晴天霹靂裂破長空,夜天凌渾身一震,猛然厲聲喝問:“你說什麼?!”
身前侍衛驚的跪了一地,“王妃與史將軍在百丈原遇上了東突厥統達王爺,被擄到突厥軍中去了。”
滿目河山空念遠
二十餘年,發怒也是有過,十一卻從未見到四哥如此聲色俱厲的模樣。
整個雁涼城似乎在那一剎那陷入了令人戰慄的死寂,躁動的戰場中心瀰漫出絕對的安靜。夜天凌緊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顫抖,有猩紅的血浸出鎧甲,沿著他手背滴下,是用力過猛迸裂了臂上一道傷口,他卻渾然不覺。
心血淋漓,更甚於此。
“四哥……”十一試探著叫了一聲。
夜天凌聞如未聞,過了良久,他將目光轉向了城外陣列的敵軍,緩緩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何訊息?”他聲音中的沉冷似帶著一種壓迫力,逐漸的散佈開來,眸底幽深,如噬人的黑夜。
侍衛答道:“我等一得到訊息,便奉衛統領之命護送幾個倖存的弟兄回城稟報,並不知道現在的情形。”
“他們人呢?”
“衛統領他們設法潛入了突厥軍中。”
夜天凌再不說話,方要揮手譴退侍衛,有個人自兩個玄甲戰士的攙扶下掙扎滾落在他身前,悶哼了一聲後便再也動彈不得,半邊身子鮮血淋漓,只是喉間發出嘶啞的聲音,艱難喘息。
“什麼人?”夜天凌俯身看時,饒是他的定力,見到那人滿臉血汙和疤痕的猙獰模樣也吃了一驚。
一名戰士答道:“這乞丐曾帶我們抄近路到了百丈原,幫了大忙。但他身受重傷,王妃先前吩咐我們趁敵軍主力被吸引時設法離開,無論如何也要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