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聰兒之後也沒有改變。曹晴晴一出月子,就像以往那樣熱情,可是蘇從硯心不在焉,草草了事不說,依舊是早出晚歸。夫妻兩人爭吵不斷,蘇從硯乾脆都不回家了。
蘇從硯領的著作郎本就是個閒職,不用上朝,不用點卯。他上面還有三個哥哥都比他有出息,蘇家對他的要求也不高,甚至每個月蘇夫人還給他銀兩花。男人沒有了上進心,就想著尋歡作樂。蘇家原是想著曹晴晴能拴住他,哪知道男人新鮮勁一過,就原形畢露了。
“若早知道他是這樣的,當初我才不嫁呢!蘇家騙得我好苦!”曹晴晴邊哭邊說。聰兒好像知道母親委屈,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曹晴晴連忙從乳母那裡把聰兒抱進懷裡,輕輕搖著哄著。
綺羅也伸手抓住聰兒胖嘟嘟的小手,笑著逗他,聰兒黑溜溜的眼睛看到綺羅就咯咯笑了。
“我們聰兒喜歡漂亮姨姨是不是?”曹晴晴親了親聰兒的臉,抬頭對綺羅說,“我原想著回孃家住兩天,讓那個混蛋來求我們孃兒倆回去。你知道我爹是個老頑固,說我沒有得到夫家的准許回孃家於禮不合,硬是不讓我留下。可是綺羅,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想來想去,就你這兒人不多又安靜。要不,你收留我兩日吧?”
綺羅道:“曹姐姐,我是很樂意你住下的。可是,蘇家那邊……”
“快別提了。我公公是個明理的,說了那混蛋幾次,可沒有用。我婆婆本就偏疼小兒子,只會叫我忍,我真是忍不了了。若是正經人家的女子,抬了到府裡做個姨娘也沒什麼。風月街裡的舞樂坊是什麼地方?那裡姑娘說得好聽,什麼賣藝不賣身,可真就那麼幹淨?”曹晴晴說起來,還是一肚子的火。
舞樂坊的事情,綺羅倒是知道的。因為舞樂坊的東家正是月三娘。
舞樂坊在京城裡,已經算是風雅的地方了。不像瓦舍勾欄一樣,魚目混雜,三教九流都有。能進舞樂坊的往往都是達官顯貴,有時候還有皇族包場子看錶演。但有一點曹晴晴說對了,那裡的姑娘說是賣藝不賣身,可賣藝才賺幾個錢?有被官家看上自己也願意的,到二樓的雅間裡行個事,方便得很。
曹晴晴把聰兒交給乳母,讓抱著去旁邊的耳房休息。然後她拉著綺羅的手說:“綺羅,你聽說過花月姑娘嗎?”
綺羅當然知道。花月只是個藝名,花月的真名叫沈瑩,如今是舞樂坊的頭牌,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她前身是靖國公府裡的丫環了。沈瑩被綺羅救出來之後,就被陸雲昭安排在京中住下。可她再不想去做奴婢,又學不進詩文技藝那些,倒是對歌舞有些底子和興趣。
沈瑩的賣身契雖然在綺羅手裡攥著,但她比在趙阮身邊的時候自由多了。她喜歡買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就憑她每月靠縫縫補補的那點錢,根本不夠她揮霍,綺羅自然也不會無條件地養著她。後來,她知道綺羅這邊有月三娘這個門路,便讓綺羅引薦著去了舞樂坊。剛開始也的確是羞於拋頭露面的,可她長得美,舞跳得好,很快成了頭牌,有無數追捧的人,撒錢給她花。她嚐到了巨大的甜頭,也就高高興興地在舞樂坊呆下來了。
月三娘是個商人,不會介意多個搖錢樹。她的背景深得很,能護住場子和場子裡的姑娘,哪怕是尋常的世家公子也不敢輕易在舞樂坊裡鬧事,這點綺羅一直很佩服。
“莫非曹公子,喜歡花月?”綺羅問道。
曹晴晴一提起花月就恨的牙癢癢:“可不是!我聽那混蛋身邊的人說,他為了花月一擲百金,著迷得不得了。”
綺羅暗想:沈瑩也的確是本事,聽說為她肯擲千金的富賈也不是沒有。
門外響起一個嬌媚的聲音:“好乖乖,怎麼回來了也不來個人通知我一聲?”話聲剛落,一個嫵媚高挑的女子便從門外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她穿著緋色的大袖衫,領口開得低,能看到全部的鎖骨和裡面若隱若現的齊胸裙子。她梳著高髻,插著珠花和打磨精緻的梳子,五官十分漂亮,妝也很濃,是那種看一眼就驚豔的大美人兒。
“呀,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女子驚訝地掩住嘴,剛想轉身從屋子裡退出去。綺羅連忙上前拉住她:“三娘莫走。曹姐姐不是外人。”
“可我這身份……”月三娘低聲說,“我還是走吧,免得給你惹了麻煩。”
曹晴晴看這個女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大家閨秀,不明白綺羅怎麼會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綺羅拉著月三娘到曹晴晴的面前,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月三娘,這位是蘇家四少夫人。”
月三娘收起剛剛那鬆散的架勢,極為規矩地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