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灑落下來,給人帶來幾絲冷氣;慘白的太陽從西方的山頂悄悄鑽出雲霧,向世界作了最後的告別,便再也沒有露面。
天就要黑了。
也許是因為天氣太冷,或者是由於到了下工的時候,周圍顯得異常的寂靜。越發黑暗的洞穴深處,4個人不說一句話,全都屏住呼吸,沉寂中只有錘鎬、探鏟發出的冰涼的碰撞聲,才證明洞裡還有四個高階生命的存在。
突然,劉義山大叫一聲:“這是什麼?!”
裴文中和另兩個人同時哆嗦了一下,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圍攏過去。
“小心,先別動!我看看再說。”裴文中將左臂輕輕舉起,一豆燭光悠悠盪漾開來,照耀著洞底,對映出一個凸露的圓圓的東西———
“是什麼?”三位工友齊聲問道。
“像是人頭?”裴文中有些遲疑地回答說。
“真的?”
“我看看再說。”
裴文中又仔細看了看,少頃,他突然驚喜地喊叫起來:“對,沒錯,是人的頭骨!是人的頭骨!”
“真是太走運了!”三位工友也高興得一起喊叫起來。
而這一刻的裴文中,真是驚喜得簡直有些忘乎所以了!是啊,藏匿了50萬年的人類祖先,終於向她的子孫第一次露出了尊容———裴文中方才看見的那個黑黑的、圓圓的東西,原來竟是一塊完整的猿人頭蓋骨!這塊很完整的猿人頭骨,已經露出了一大半,其餘尚埋藏在堅硬的沙土中。此時此刻,她靜靜地躺在那兒,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如同一位剛從夢中驚醒的睡美人,正驚訝地瞧著眼前這位只有25歲的如瘋似狂的年輕人。而裴文中也痴痴地注視著這位姍姍來遲的睡美人,她的“美”令裴文中熱血沸騰,身心顫慄,甚至連碰也不敢碰她一下。因為凡是搞考古的人都知道頭蓋骨化石的重要性,它最能體現它所代表的一定發展階段上的古人類的原始特徵;原始人和現代人相比較,差別主要就集中在頭蓋骨上。
就在裴文中與那塊隔了四五十萬年的頭蓋骨相互注視的時候,天越來越黑了。有人提議,天色已晚,最好等明天再挖,免得弄壞了。再說,老祖宗已經在這裡呆了幾十萬年,她哪裡還會在乎這十幾個小時呢,還是讓她在這兒安安靜靜地先睡上一宿再說吧!但也有人反對,認為應該立即把它挖出來,萬一晚上出點意外,豈不成了歷史的罪人!
裴文中沒有回答,陷入思考中的他只擺了擺手,又擺了擺手……怎麼辦?是今天挖,還是明天挖?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後還是果斷決定:由於夜間在野外放著不安全,今晚必須把頭蓋骨取出來。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慢慢操起了手中的鐵鍬……
當裴文中在微微的顫抖中做完一切後,一個完整的猿人頭蓋骨便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在這一時刻,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身心的顫慄和激動,面對這輝煌奪目的偉大發現,竟一時不知所措了。”他心裡除了興奮,就是忐忑不安;
他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又怕這一切會是一個夢。片刻,他才找來一根小小的撬棍,輕輕插入頭骨底部,然後慢慢撬動。遺憾的是,由於頭骨已朽化成石,撬動中造成頭蓋骨破裂。這使他非常後悔,但恐怕也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事情。用什麼東西將頭蓋骨裝上帶出洞去呢?裴文中一時犯了難。是的,都是因為這個發現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即使最偉大、最有遠見的科學家,也斷然不會想到這人類研究史上照耀千古的發現就在今天,就在眼前!最後,裴文中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於是他很快脫下身上的棉襖,將頭蓋骨輕輕地包藏起來,而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躬腰走出洞穴。
“挖到寶貝了,這是真正的寶貝兒……”和裴文中一道走出來的民工,情不自禁地向等在外邊的人爭相傳播著訊息。眾人聽到喊聲,目光“刷”地射向裴文中手中捧著的棉襖。
“到底挖出了啥寶貝兒?叫我們看看。”眾人圍住裴文中,眼裡放出奇異的光。
裴文中急忙轉了個身,幾乎是哀求大家說:“大家不要搶,小心碰壞了。彆著急,回去開啟好好看,好好看……”
“走,快回去,快收拾東西回去看看這個人到底長的是啥樣子。”民工們吆喝著收拾發掘工具。
夜幕降臨了,起伏的山巒在沉沉的夜色的包圍中,顯得格外的肅穆而空曠。風已停歇,雪卻下得越發的大了起來,看樣子,一場真正的封山大雪就要到來了。衣著單薄的裴文中緊緊摟抱著懷裡的頭蓋骨,在起伏不平的山間小路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