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下踩踏,都是恰到好處,彷彿這一腳踩下點出,腳底下就剛好為他專門長了這個一個借力的地方一樣。身形斜避倒翻,宛如行雲流水,連一個格愣都沒打。
劉鳴桐一箭出手,身形掩蓋在後,一腳前踏,振得地面轟隆一響。泥土翻飛中,“喝!”口中吐氣開聲,右足自右而後,又自後而左,再自左而前,一個返身旋踢,直踢蘇明海胸腹之間!
這一腿,腿借旋勢,在空中旋出“嗚嗚”的響聲,衣袍獵獵,身旁纖弱的細草殘花俱都倒伏於地,竟然給他踢出了平時二三倍的大力!
蘇明海不聲不響,右足又是一蹬,恰好又踩著了一根斜出的樹枝。身形猛然加速,如同一隻出弦的箭矢一般,捲動著飛舞的花瓣碎片,滾滾而前,幾乎和劉鳴桐這大力一腳貼身而過。勁風裹帶著垂下的短衣,發出“啪!”的一響,胸前一截衣衫,立時粉碎,變成了無數花瓣組成的龍捲中,那翩翩起舞的飛蝶……
花!
落寞!
紅如血!
豔如火!
蝶!
飛還!
粘連如相思!
旋舞若迴腸!
劉鳴桐一腳剛剛踢空,蘇明海就在漫天的花紅蝶白中,到了他的頭頂。兩肩略收,從平飛變成了直立,抬眼,就看著管璧禾慘白的秀臉——輕輕一笑。
這一笑,
孤高中帶了三分溫柔。
寂寞中夾著一絲清雅。
面對著這個丈夫的平生大敵,自己殺弟仇人的如花笑魘。管璧禾竟然起了一絲沉醉之感,只覺心中一片茫然,卻偏偏提不起一點厭惡來。
隨著蘇明海身形懸空停滯,漫天跟隨的花瓣一擁而上。繞著這單薄而驕傲的身軀,如被摯愛拋棄的悲烈女子一般,熱烈地盤旋著,依戀著。蘇明海就在這一片花海中,一腳溫柔而堅定地踏下!管璧禾遙遙看著,竟起了一種悽豔而悲哀的感覺——這少年,這溫潤如玉的俊美少年,是要孤身一人,踏花乘風,飄然而去嘛?
劉鳴桐一記擊空,避無可避,只得伸了一掌,在一片繽紛中,在蘇明海鞋底勉強託了一記。只覺得對方力道強大無比,雖然身體懸空,無從借力,但自己這一掌竟然託之不住,勁力一滯之後,立時被蘇明海壓得倒卷而回。
無奈之下,只得再曲起左臂,連腰帶肩一振,翻肘和對方鞋底相接。只覺左臂肌肉一陣嘭嘭的亂跳,卻是蘇明海勁力一波接著一波,狂湧而來。其間裹帶的元力魔勁,紛紛亂亂,也不知有多少片,每一片都是鋒銳無比!自己竟有擋不勝擋之感。
但劉鳴桐畢竟也是七八年的老魔師了,經驗豐厚,見狀立刻將元力層層疊疊裹上。每一處並不完全消去對方勁力,只是和對方刀鋒般的魔勁微微一觸,就立時退縮。如此陣陣堵截之下,反而藉著這一踩的力道,兩腿“吱溜”一響,又在地上刨了兩條深溝,直退出去,想順勢拉開和敵手的距離。
蘇明海一踩復起,身形側轉,左足復是一蹬,腳下蹬的竟然又是一根恰到好處的樹枝!
劉鳴桐身形猶自後滑,到了六尺開外,還未消去蘇明海腿勁。此時卻突覺右腳一軟,竟然猛地踏上了一塊鬆軟之處。整條右腿立時陷下半尺之深,再消不去蘇明海那一踩的力道。全身骨骼咔咔作響,胸腹之間一悶一腥,喉頭一甜,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來,受了內傷!
蘇明海三月廿八早上就趕到了前蒼堡,當天中午就打聽到了劉鳴桐練武的地方,晚上就趁著夜色趕到了地頭。他在太陽城時就經常入山打獵,到了這等山林,幾乎有如魚入水之感。廿九、三十、初一、初二、初三,整整五天五夜,除了打坐溫養,就是在熟悉地形。這周圍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坡,就是地面的起伏軟硬,什麼地方有個小凹坑,都已經歷歷在目,如在眼前。
反而是劉鳴桐,自晉級魔師以來,從不以為自己會有什麼麻煩,即使有麻煩也不以為自己會逃脫不得。因此,全沒想過這一片地界,有一天也會變成自己決鬥的戰場。
更兼雙方一個有心暗算,一個無意防備。所以蘇明海才會每一步邁出,每一腳踏下,都有如神助,次次都踩在可以借力的枝椏上;而劉鳴桐倉促應變,處處捉襟見肘,交手三個回合,就已吃了兩次大虧。
見劉鳴桐似乎受傷,平時管璧禾倒也不甚擔心——畢竟魔師只有元力受損,沒有受傷影響戰力的問題。但如今面對的是兇名昭著的蘇十六郎蘇大魔師,心中一根弦不由得幾欲繃斷,神情惶惶,悽聲大喊道:
“夫君!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