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是海盜出身,雖然富可敵國,雖然稱霸東海,但作為海盜,他面對大明朝廷時會盲目地惶恐。
即便早已經接受了招安,擔任水師副將,但由於招安他的福建總督熊文燦,在四年前被朝廷論罪處死。
鄭芝龍因此沒了靠山,成為官場上的邊緣人物,若不是憑藉自己的鈔能力四處打點,能不能安然當個參將都很難說。
再加上大明朝廷對鄭芝龍的軍事實力和財富完全沒有認知,因此不論崇禎還是兵部尚書,都不怎麼重視東南沿海的這個海盜。
因此,縱使鄭芝龍送出去不少銀子,也沒有升遷的機會。
可是,今天突如其來的聖旨,給了他夢寐以求的福建總兵一職,本應該大喜的他,又狐疑了起來。
鄭芝龍沒有將心中的想法表現出來,恭恭敬敬地道謝,客客氣氣地送太監去廂房休息,然後帶著四弟鄭鴻逵和兒子鄭森來到書房。
開口問道:
“對於朝廷的封賞,你們怎麼看?”
鄭鴻逵咧開嘴笑道:
“還能怎麼看,這是皇恩浩蕩啊,我只是個守備,現在竟然被提拔成水師提督,還能有什麼看法!”
他原名鄭芝鳳,是崇禎十三年的武進士,掛著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職務,卻沒有實職,一直在福建幫扶鄭芝龍。
鄭芝龍素來知道自己的四弟是個直腦筋,沒有回應他的話,看向兒子鄭森:
“福松,你怎麼看?”
他很看好這個兒子,因為鄭森是鄭家第一個秀才,武藝還很好。
前年高攀娶了禮部侍郎董颺先的侄女,去年還花大價錢讓他拜名儒錢謙益為師。
這個“森”字,就是錢謙益給取的,寓深沉整肅叢眾茂盛之意。
鄭芝龍如此栽培鄭森,就是為了鄭家能有朝一日擺脫海盜的身份,成為出身正統的大明豪族。
鄭森自然知道父親多年以來的夙願,緩聲道:
“父親是擔心朝廷要抽調我鄭家的精銳水師?然後對付我們?”
鄭芝龍微微點頭:“確實有這個擔心。”
鄭森應道:
“父親多慮了。
我認為,朝廷近些年南征北戰,錢糧損耗肯定不小,一時半會沒有餘力新造戰船,因此才想動用我們鄭家的力量重建登州水師。
還有,朝廷任命我四叔為提督,還提拔我為遊擊,更嚴明水兵全部由鄭家調撥,這不就是說,登州水師乃我鄭家的嫡系。
任誰也搶不走,奪不去!”
鄭芝龍微微頷首:
“說得倒也是,聖旨裡也沒說必須出多少戰船,一切都是我們說了算。
若是朝廷官員有什麼詭計害你們,你們完全可以駕船回來!”
鄭森笑道:
“父親肯定多慮了,北方已經沒有水師了,我們過去,沒人有能力害我們!
而且,我感覺朝廷讓我們成建制地北去,大機率是要我們進擊遼東!至少,是牽制遼東的女真人!”
鄭鴻逵喜道:
“好啊,等我們去遼東建立軍功,朝廷肯定是要封賞的,登州水師都是我們鄭家的嫡系,朝廷連偏心的機會都沒有!
要麼給我升官,要麼給福松升官,所有封賞都是咱們鄭家的!”
鄭芝龍想了想道:
“出擊遼東的事情,你們不需要太過放在心上,牽制一下就行了,能不出戰就不出戰!一切以安全為主。
我覺得,去了登州最主要的是開闢商路,擴大咱們的地盤!”
鄭森一臉無奈:
“父親,朝廷這麼看重鄭家,給了咱們這麼隆重的皇恩,您怎麼能只想著掙錢和搶地盤呢?”
鄭芝龍喝道:
“咱們憑什麼能從海盜成為官員,還不是因為咱們有船有兵,若是沒有實力,我鄭家在朝廷眼裡,連個屁都不是。
朝廷施恩不假,但你也不能太實在,拿著家裡的錢和船,給朝廷填窟窿。”
鄭森一陣頭大:“父親的意思是,出條小船北去?”
鄭芝龍連連搖頭:
“你們兩人北去赴任,怎能只去條船!肯定要抽調精銳中的精銳!
還有隨行的水兵必須從閩南的良家子弟裡面選,將其家小和父母留在福州,方能北上登州。”
他頓了頓,繼續道:
“這樣,他們不會叛逃,因為方言不通,不會和登州附近的官吏交流,最大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