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文竹鮮少踏出勤政殿半步,得了機會出來,她索性放下心事,掀起轎簾一角,向外探去,一見之下,連連咋舌。
北楚國力鼎盛,為迎新年,皇宮之中極盡奢靡,宮中所有的樹木枝椏上都粘上了各色絹花,全部用上等茛綢扎就,一眼望去,百花盛開,伴著皚皚白雪,讓人有種時空顛倒的錯覺。
又時時有宮女太監穿著大粉的簇新宮服,手捧各式應節之物,成隊地從轎邊經過,見到轎前的嬤嬤,無不恭謹異常,看得出,這嬤嬤在宮中地位甚高。
行了半晌,漸漸遠離了前殿的雄偉壯觀,眼前突地出現一道高牆,足足一丈來高,蜿蜒有如長蛇,前後望不見首尾,文竹心中驚詫時,轎子悄然停了下來。
那嬤嬤來到轎前,十分得體的上前扶著文竹下了轎子,見她一臉詫異,輕聲道:“皇上登基以後,在這後宮與前殿之間建了這道長牆,後宮嬪妃,不許出此牆,違者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文竹心神俱震,他,他竟然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心中最後一絲怨恨也煙消雲散,恨不能馬上衝到趙洛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她沒死,她沒死啊!
文竹強自按捺了心中渴望,規規矩矩地跟在了那嬤嬤身後,此時此刻,千萬不能授人以把柄,妃主若是想整死一個宮女,還不是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她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千分注意萬分小心。
進了高牆,又是一番景觀,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竟然頗有南方園林的典雅,那流水汩汩冒出,猶帶三分熱氣,卻是溫的,要維持這麼個景觀,只怕所費不菲,如此看來,趙洛對他的嬪妃們似乎也不是十分苛待,文竹一時困惑了。
樓閣之中,有一座最大,約有五層,在這一派小巧的亭臺之中如同鶴立雞群,那嬤嬤帶著文竹徑直朝著那高樓去了,在門口守衛的幾個宮人立刻迎了上來,連聲喚道:“白嬤嬤辛苦了,辛苦了。”
又有會捧人的讚道:“皇上的寢宮也只有白嬤嬤出馬,才進得去了。”
白嬤嬤連聲推辭,臉上卻浮現了幾許得意,另外一個年紀稍大的補充道:“白嬤嬤可是皇上的乳孃,皇上自然另眼相待。”
這話說完,文竹眼尖地捕捉到了白嬤嬤臉上一閃即逝的尷尬,乳孃麼?
白嬤嬤的臉上帶了三分淡然,笑道:“你們就是嘴兒貧,趕緊地,娘娘們還等著見姑娘呢。”
那幾個宮人忙讓開路,進了樓中,又有懂事兒的宮娥上前來除了兩人的外袍,拿了暖爐來給她們暖了暖,方有個大宮女出了來,領著她們進了內閣。
一股暖氣伴著陣陣銀鈴般的笑聲撲面而來,文竹不敢抬頭,聽聲音似乎##個少女在玩耍打鬧。
白嬤嬤在她身邊,出聲喚道:“娘娘,啞兒姑娘帶到了。”
歡笑聲戛然而止,文竹感到數道視線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她越發地謹慎,一顆頭幾乎垂到了胸前,一個柔和地女聲傳來:“你且抬起頭來。”
文竹面帶惶恐之色,緩緩地抬起了頭,見面前五六個少女,俱都豆蔻年華,一眼望去花團錦簇,很是養眼。
少女們見了她的模樣,齊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聞說不近女色的皇上身邊竟然有個女侍,本以為是何等的國色天香,居然是這副又黑又瘦的樣子,這種姿色,隨便拎出個宮女都能勝她三分。
方才詢問文竹的女聲再次響起,卻是少女中姿色最佳的,眉眼間天生帶了三分笑,說話間,睫毛忽閃,似一隻蝴蝶飛舞在了明眸之上:“啞兒姑娘,皇上平日裡有什麼喜好麼?”
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文竹微怔,一時不明白這妃主是真的毫無心機還是明知故問。
卻聽到那少女旁邊的另外一個身材最是高挑,很是俊秀的女子不滿地抱怨道:“公孫姐姐問這個做什麼?又見不到皇上。”
另外一個個子嬌小,生的活潑可愛地撲到了她身上,嚷嚷道:“就是見不到才要問的啊,藍姐姐就不好奇麼?”
藍姓少女嘴巴一撇,不以為然地道:“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有什麼好奇的?!”
她們,竟然從來都沒有見過趙洛?!
文竹如遭雷劈,愣在當場,這些日子的確沒有見到趙洛傳喚后妃或者前往後宮,只是,卻從沒有想過,他成親兩年,卻連這後宮眾妃的面都沒有見過。
心,好疼。
這幾百個日日夜夜,他就在哀悼和思念中度過麼?文竹突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殘忍,眼前這些少女許是未經人事,尚保持了出閣前的天真浪漫,一個個嬌憨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