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處,聚集了很多人,幾乎將諾大的城門阻塞。人從中不時傳出婦孺小兒的哭聲,一列看不到盡頭的獨輪車每一輛上都載滿了百姓的傢什,還有更多的車上一側坐著老人和孩童,他們偎依在車上,由一名健壯的車伕推行著一路向著南方而去,年輕的婦人則跟在車旁隨行,在他們的身後逐漸遠去的盡是站在城門邊上招手灑淚告別的青壯男兒,場面不可謂不悽苦。
這是最後一批南下避難的百姓了。這段時間以來,河東郡派出了大量的獨輪車及乾糧,鄭鳳熾更是發動了潞州近2萬壯實的推車民夫幫著南下婦孺南遷。楊二給他的指示是不得讓一人因凍餓而死於路上,為此鄭鳳熾身上的壓力很大。他甚至為確保百姓不死專程從被服廠借調來了近2萬條羽絨被,供車上的老弱和孩童遮蔽風雪。還從潞州軍營中呼叫了數百名醫護人員隨行,好在這一路的官道還算好走,越往南邊風雪越小,加上食物的一路保障,這才勉強完成北民南遷的任務。
送行的人從中站立著一個儒雅的青年男子,身邊跟隨著一名6歲的頑童。從二人的衣著打扮上看頗為不凡,眼見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姐夫,他們這一別還能團聚嗎?”一個童音傳進儒雅男子的耳朵,讓他從思緒中醒了過來,低頭看著這個說話的孩童,輕聲的說道:
“當然,他們肯定能再相聚的,也許就在明年春種之際吧!世民,跟姐夫回府吧!”儒雅男子牽著被稱為“世民”的這個孩童轉身走進了城門,孩童還在一步一回頭的看著這人間離別的悲劇。
這個儒雅的男子就是唐國公李淵的女婿柴紹柴嗣昌,而他手上牽著的孩童就是剛滿6歲的李淵次子李世民。李世民逐漸長大但卻不喜歡和自己的兄長李建成玩,每日只顧往大姐家跑,喜歡纏著自己的這個博學多識的姐夫問這問那。柴紹也是非常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舅子,別看李世民年紀小,但其表現出的睿智與成熟遠超其他同齡孩童,往往從他口中會說出一些讓柴紹都驚異的話來,對待眼前城中所發生的各種事情也頗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回府的路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人潮,顯得空空蕩蕩的,雪又開始星星點點的一片片飄落下來。兩邊的店鋪也鮮有開門營業的,除了被寒風吹起在地面上打著旋的夾雜著枯樹葉的積雪發出的呼呼風聲外,一切都顯得如此安靜,彷彿這裡從來不是曾經繁華異常的都市,而是鄉間偏僻孤獨的小鎮。
“今天送走的應該就是最後一批饑民了吧?走了一路了都沒看到手持破碗往賑粥棚去的難民。”柴紹在心裡想著,一邊詛咒著這異常寒冷的天氣。
“姐夫,如果姐姐也去了暖和的南方,你還會留在這裡嗎?就算你人留下了,心還能在這裡嗎?”李世民睜著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仰著頭直愣愣的看著牽著自己往前走的柴紹。柴紹聽了,頓時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李世民透亮的眼睛。這時他只感覺小小李世民說的話,如同一記重錘嗡的一下將自己打醒了,一瞬間如同醍醐灌頂般終於想通了一直困擾在心底的一件事。
“哎呀呀!你那表哥竟如此陰狠,我等皆中了他那釜底抽薪之計也!快隨我去見岳丈。”柴紹說完一把將李世民抱起,一路小跑趕回晉陽王府。
晉陽王府內議事大廳上此時一派祥和之狀,李淵端坐正位之上,中間燒著兩盆炭火,將整個大廳烤的異常暖和,眾臣們都分列在炭火兩側暖墊之上坐著,各人席前均擺有案几,案几之上皆有美食美酒,今日乃是冬節,唐公李淵將眾文武大臣們請至大殿之中,正與眾人同過此節。
“諸公,今日齊聚於此共度冬至佳節,本公榮幸之至。晉陽安穩,百姓安居全奈諸公,來,本公就這五糧春酒敬諸公一杯。”李淵說罷舉杯邀約大家同飲。眾人見狀都各自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唐公英明,先知卓見將城中饑民散去,如今城中秩序井然,不再有饑民激鬥之變,我等每日亦可安睡,方能過此佳節,品此美酒,此皆唐公之功也!”晉陽少卿唐儉起身環顧眾人大聲說道。眾人也都點頭稱是。李淵也是微笑不語。
“唐公,如今我晉陽府庫以鐵錠換取河東糧食進展順暢,府庫中存糧總計約有200萬石,足可保我晉陽百姓士卒過冬之用。”晉陽少府劉弘基業接著說道,劉弘業專一打點晉陽府庫事項,從以前的入不敷出,一籌莫展到現在儼然成了家有餘糧的富豪,心情自然不錯。
“呵呵呵呵!既是如此,可暫緩鐵錠換糧一事。只是可惜那批河東軍馬不得不放還與他。也罷,待來年府庫豐實,我晉陽也要全力交好突厥以獲取草原駿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