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許鬆動的神情又黑了幾分:“太后娘娘處是什麼緣由?”
陳公公低著頭遲疑著道:“太后娘娘說,娘娘已經承恩許久卻沒有皇嗣,總要……將機會給有本事的。”
有本事的?溫清許冷笑。從前她是襄侯府的女兒,一國之將溫千山的女兒,便對她好言好語的。如今她家中變故,宮中有了新人,便要將她退卻一邊了?
陳公公暗自覷著溫清許的神色,生怕她一個遷怒便要傷他。
然而……
“陳公公有心了,本宮會記著公公的。”溫清許斟酌了半刻,面上浮上了笑意。
錦繡送走了陳公公,走到了溫清許身邊:“這太后娘娘真是現實得緊。”
雲都如今何人不知,她背後的襄侯府已經散了。何氏暴卒,而溫千山,中了深毒,雖被及時救下了,卻是廢了身體,一頭髮都變了白色,今後都上不得戰場,如今還昏迷著,肝風內動,怕是中風。
溫家就此,便退出了高堂了。
而她溫清許,哪裡還能有倚靠。她只能靠自己了!
“妹妹前來給德妃姐姐請安。”一聲熟悉的聲音落到了溫清許耳中。
錦繡看著此時突然出現在清漪宮的常瓔珞,頓時詫異。
溫清許看著這不速之客,挑了一個笑:“常婉儀今時都已經不同往日了,還愛來本宮處坐麼?”
常婉儀聞言不惱,只穩穩福了一個身,正是向著妃位的應行之禮,模樣恭順著:“嬪妾參見德妃娘娘,娘娘千秋。”
見著常婉儀如此恭順,溫清許眸色一動,久久看著常婉儀,方道:“婉儀免禮。”
常婉儀起身,眼角覷了一眼錦繡:“德妃姐姐,嬪妾這一路過來可是連口水都沒喝上呢。”
溫清許心領神會:“錦繡,下去給本宮與婉儀妹妹沏茶。”
待錦繡退下。
“德妃姐姐果真是善忍之人,溫家遭逢變故,姐姐還是這般處變不驚。”常婉儀立在一處,看著溫清許。
溫清許一笑:“婉儀妹妹如今否極泰來,今後亦是有福了。”
常婉儀適時道:“也多是有德妃姐姐,德妃姐姐在宮中時日比之嬪妾久,嬪妾宮中規矩不大熟稔,平素裡還要德妃姐姐關照著。今後嬪妾自當唯德妃姐姐馬首是瞻。”
溫清許眸光閃動,常婉儀入宮有些日子了,豈會不熟知宮規禮儀,這番說法亦是清楚明白,常瓔珞在靠攏她。
此際她已是沒了後臺,唯有德妃這身份。看著常婉儀,後宮之處,無非是互相利用:“本宮也甚是喜歡常婉儀的手段,本宮聽說那右僕射的侄女王嬋竟封了昭儀,照本宮瞧著,婉儀妹妹才該是有這福氣的人。”
常婉儀隨之亦是笑了:“嬪妾與德妃娘娘您最是有緣分的了,尤以中秋宴之日那份默契便是嬪妾最意外。只是可惜了,那日中秋宴不曾見著德妃娘娘家中的清玉姑娘左右手書字的才藝。”
溫清許不置可否:“中秋宴那日龐家的女兒也夠出彩了,無論容貌舞姿都是萬中選一的,那日本宮瞧著都覺得心中歡喜,想來婉儀妹妹也該聽說了,她這次亦在冊封名列?”
常婉儀面上有一瞬的凝滯。
龐家的女兒龐遊書,從五品的良媛,那日中秋宴卻是讓她二人都意外許多。那一舞,至今都免不了成了京城裡頭名噪一時的說書話。
常婉儀輕笑:“嬪妾自第一次見著德妃姐姐,便覺得與姐姐最有緣分。”
溫清許嘴角微動,無論是王嬋還是龐遊書,不只是她,常瓔珞亦是顧忌的。
又是聊了些話,常婉儀便告了退。
溫清許此時已是孤身奮戰了,有常瓔珞為助力,自然好些。她們早前便已經心領神會著合作過一次,至少在後宮裡頭那些鶯鶯燕燕給她們的顧忌消失之前,她們會是最合適的盟友。
清漪宮外,常婉儀的笑意方鬆動。
她在這宮裡頭,不過只是個庶四品的婉儀,上頭有鄭容這鄭嬪壓著一頭,那王嬋也倚著王賀齡的風頭被冊了庶二品的昭儀,伏引又另外給了她“賢”這個封號……這宮裡頭,能壓著些的便只有德妃。
德妃也是聰明人。
德妃沒有了溫家做後盾,與她,既是個合適的盟友,她日便是二人僵了,依舊無需太過忌諱她。
利用關係最是純粹,單純的利用。
她常瓔珞,此時便是要抓著這道助力。
宮裡頭的沉沉浮浮是總有的,但笑到最後的,往往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