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一句:“是麼?”
“老爺雖說既往不咎,可三夫人揪著這件事不松,小姐還是要防著些。”玲瓏不禁自語道。她取了盆中的方巾,蘸了些水,為溫清玉擦拭手背,“二夫人向來謹小慎微,事不關己,此番能為小姐您求情,也真算是雪中送炭了。”
“呲!”溫清玉眉頭一皺,倒吸了口氣。
玲瓏一愣,看著方巾上莫名的殷紅,不覺大驚:“小姐,您的手?”
仔細一看,溫清玉白皙的手背原本該是最最光滑皙透的,這次回來得落魄,她原本以為溫清玉手背的黑色痕跡是汙穢,可方巾擦過,根本就是黑色的痂,傷痕已然由紅色化為黑色。
“無礙。”溫清玉面上霎時一冷,抽回了手,接過玲瓏手中的方巾,無視其驚惶的神色,自己為自己擦拭,恍若未覺,“這又有何奇怪?她只是為了她女兒跟她自己。從前她不理是非是為了保全自身,如今她讓我回來的目的無非是要讓邵氏那邊多份擔憂,也賣我個人情,給她自己多個退路,說到底還是為了保全自身。”
“不過我怕她自己打錯算盤。”溫清玉的嘴角溢位一抹冷笑。
玲瓏看到溫清玉這個神情,一番冷意襲過。在她印象之中,她伺候的那個清玉小姐從來不曾這樣笑過,也不曾這樣的口吻說話。
擔憂之心而起:“小姐可否告訴玲瓏,這三日小姐去了何處?三日前為何連書信都不留便不顧自己與府中安危離府逃婚?”
溫清玉聞言眸中略過一絲難明情緒,蒼白如斯的面上,勾起的笑意難尋縫隙:“此事爹若問起我自然會有說辭,無需憂心。”
玲瓏是怎樣剔透的女子,如何聽不出溫清玉的言外之意。
三日前溫清玉蹤影不見,三日後帶了傷痕回來,此間事情斷不會簡單。此刻她不願細說,便是之後溫千山提及,她亦會尋個因由蓋過,畢竟溫千山已經同意將此事就此揭過。
也是由此希望玲瓏不要將她的傷痕之事告知府中。
她伺候的那個小姐,沉靜如水,善良多愁,便是念著牡丹亭的段落都會吟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的女子,時常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小鳥一徑溫婉的笑,總是笑得如一汪春水女兒家情結嬌羞體弱的女子。
“慶兒呢?”溫清玉放下方巾,這才問道。
慶兒是與喜兒一同伺候溫清玉的。
玲瓏笑意漸漸淡了,音調也微微低了些:“銜姑娘去蜀國帶去了,三夫人說慶兒的名字意頭好,有福氣,便讓她跟著去照顧銜姑娘。說來哪裡是什麼意頭好,銜姑娘本就沒人伺候,索性便在小姐這兒尋摸一個跟過去,落實她的嫡長女身份。”玲瓏說著,看了一眼溫清玉,方知不妥,“玲瓏不該妄議主子的心意。”
“你說得沒錯又哪裡算妄議?”溫清玉表情未變,只淡淡道。
此時喜兒打了水,將屏風後的浴桶灌了大半。
“衣服留著,你們去閣樓外候著,等會兒陪我去探探我那個四妹。”溫清玉眼角一挑,言語淡淡,身形微動,壓下身體的痛意強撐著走到屏風後,“畢竟今日若非古氏,我還真會被趕出去。那個二姨娘的人情也是要去謝上一番的。”
屏風後的溫清玉形姿綽綽,背影單薄,從未有過的孤高冷清。
玲瓏看著溫清玉,總覺不妥:“玲瓏留下伺候小姐吧。”
溫清玉手揹帶著傷回來,還在府外下跪淋雨三個時辰,若是從前那個嬌小姐,恐怕已然一身孱弱昏倒在府門前。
“出去吧。”溫清玉壓低了聲線。
玲瓏只覺這簡單三個字有著不可商量的口吻。
山水通翠的屏風上林間朱雀仰起了小小的頭,翹望著另一頭溪澗間飲水的白鷺。陸上是走禽安詳貼在地面,仿若聆聽著天地之間每一寸呼吸。周邊綠意繚繞,愜意幽美。
溫清玉環視了白露閣四面,一片靜謐。
大早上,溫清玉知道這個時候該是府裡下人侍候主子們早膳的時辰。
緩緩走至銅鏡處,銅鏡鏡面光滑,與人齊高。
溫清玉撫著自己的臉頰,眸光稍顯憔悴,面色蒼白,唇畔也有些乾裂。看著自己手背上那道猙獰烏黑的傷疤,不禁無力笑了,想她溫清玉這一生,實在是佔盡了福氣,擁著嫡女的地位,享受溫府如此高貴的待遇,竟也會有這樣一天,實在笑話一場。
解開這身衣裳的衣帶,丟在自己腳邊。鏡中女子眉頭一皺,本就蒼白的臉頰因為恨意而現出了一抹潮紅。咬咬牙,隻手揭開衣裳的左肩處。溫清玉的肩胛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