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客棧名,道是到時給直接送過去便是。文箐已經知道古代服務到家,也沒多想,便說於他聽。
文箐出門後,道:“哎,難不成我這是否極泰來?上個月景德鎮有人送錢美送物,今日人家又欲送我名硯,我怎麼覺是跟作夢一般。這等好事會落到我頭上?太不可思議了。小黑哥,麻煩你瞧瞧我頭上或者背後是不是被人貼了什麼?比如我是‘某某家的大少爺,快奉上財物來,否則,哼哼……’”
小黑子見慶兄弟這副中邪的樣子,倒是笑了,道:“景德鎮那還是咱們賣 藥你又替人家診治得來的,算是醫藥錢,可不是白得的。這個硯嘛,那也是你識貨。他人想買還買不到,哪裡想到只有你同那石頭有緣,你卻偏偏還給拒了。我也算是見識一回,什麼是君子之風。這種送上門的好事,要是我,現在肯定樂得合不攏嘴兒……”
文箐嘆口氣道:“我無緣無故,受他厚贈,怎麼也說不過去啊。我要是想要,日後自己買便是了。欠人錢財,有數好償還;可欠人情,不好還。承人厚情,無以為報,更是日夜難安。”
小黑子停步道:“慶弟,此事我卻不以為這般。人生在世,難免不會是你幫我一點,明日我幫他一點。要是計較起來,那豈不是總有人覺得虧欠難安?要是你這般想,那趙三叔豈不是承你情太重?再有,你又給我治傷,又管我飯食舟車旅費,還陪我去打聽我家下落……這一路上,我豈不是又欠你錢,又欠你不少人情。依你所言,如此,我便是此生難償了……”
文箐被梗住了,語塞,詞窮。沒想到小黑子會聯想到他自己身上去,這樣說來,倒是自己好象在說他似的。只得道:“也不完全是這般。我對人付出,那是心甘情願;可是於我本身來說,卻是不想多欠人情。”
小黑子想了會兒,卻認真道:“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般卻是說不通。你可以對別人好,你是個善的,難不成就不興別人也是個善的,也樂意將善施於你?還是說你就根本不必要他人相助?能獨活於世?”
文箐聽他這番話,卻是頭上如被人一棍敲醒了是啊,如果這樣講,自己樂於施捨好意與他人,而拒了他人好意與自己,要是接受他人相助,便計較著如何回報,豈不是讓自己幫助的那些人覺得自己會某日挾恩圖報了?或者說自己難道就真的不需要他人伸手相助了?那是不可能的,從穿越到現在,只要有人群在,她就一直在依賴一些人,比如說周家所有人,陸家村人,鄭嬸曾嫂,席員外一家,裘訟師,還有袁彬,以及小黑子……
這時她亦對小黑子彎腰作禮道:“黑子哥方才的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弟錯了,小弟先時那番話,實是欠考慮,說得亦不中聽,甚是容易讓人覺得我在人情上錙銖必較。我曉得了,以後有人相助,我只需說多謝便是了。”
小黑子道:“這才是嘛。要是我也按你那般想,豈不是自己心裡也難過得很。有些事,慶兄弟,你就是想得過細了,有些扭捏。咱們爺們,就是該糙就糙,那些細心思,是娘們的把戲。咱們可是侍候不來。是不是,簡弟?”
文簡不吭聲,只抬頭看著姐姐。
文箐被她說得滿臉通紅,她本就是一個“娘們”。訕訕而笑,悶聲應“是”。心情既然好,便是什麼都好說。“小黑哥,過幾日是臘八了,咱們可能在船上,也不知能否到達淳安,今日又高興,不若在這裡選間酒樓,好好吃上一頓?犒勞犒勞。”
上月一路山林崎嶇,奔波顛簸,路上充飢也大多是乾糧,有必要改善一下伙食了。守孝?這個反正在路上,除了三人,其他人誰又還曉得。再說,長身體的時候,總不能天天以淚洗面哀思度日,茶不思飯不想,那還不病死在路上了?
小黑子一臉高興,想說:“兄弟你真是我知己”可是一想到剛花去一千貫鈔買硯了,再花銷可就保不住又要囊中羞澀。便徑直往前走,改成目不斜視狀,憋著口水道:“算了,不若找個挑子,買得吃幾個,過了嘴癮便是了。或者咱們回客棧吃,便挺好。這酒樓,既是徽商所在地,想來都是有錢人家,自是貴,也不定好吃。一路吃了這麼多,還沒你做的炸鴨香呢。”
說完,接著又看一眼兩旁,道:“要依我來說,如今既然是冬天,那藥膏你就得多做一點。你老是說做起來耽誤工夫,要依我,便在這裡呆上幾日,做好了藥膏再走,一路還能將路費與飯費掙回來。再者,咱們不是說開眼界,多見識一下,好謀劃營生嘛。我看這裡甚好,店鋪多,人亦多……”
文箐覺得小黑子太上道了,才與他說點兒這個賺錢的事,便能提足了十二分的認真